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第一章 穿越重生 “小姐,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一点?”绿翡接过蓝嫣递过来的还残留着少许药渣满是清苦之气的药碗,用丝帕细细擦去蓝嫣唇边沾着的墨黑色药渍,看着躺在床榻之中脸上毫无血色的小姐,水眸雾气弥漫,俏丽的脸上满是担忧与心疼。 “放心吧!绿翡,他们越是想我死,我越要好好的活给他们看!”蓝嫣唇角溢出一抹轻讽,平素清亮的眸子微微眯起,变得幽暗深邃,她望着雪白的纱帐顶端,苍白的脸上忽然漾起一抹清冷而凌厉的笑意。 高烧三天三夜,偌大的王府无人问津,若不是绿翡从那个生性淡泊不喜纷争的白侍人那里讨得几碗药水,纵使老天爷垂爱让她浴火重生,她蓝嫣也是决计活不成的。 她前世默默无闻从不涉足家族事业却依然被争夺父亲庞大财产的同父异母弟弟害死,老天给她机会重生,她决计不会如前世一般,自己的生命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穿越到这具身体已半月有余,夫君不重下人不尊,那一群侧妃侍人更几乎是隔天便来“探望”她,越是这般困苦的日子才越发的让她将自己前世遭遇的种种更牢牢铭记。 “小姐……”看到小姐脸上那凌厉清冷的笑容以及她眸子中的凛冽,绿翡心中一疼,泫然欲泣,肩膀跟着轻轻抽动起来。 小姐在侯府因为是庶出,再加上生母身份低贱,不招侯爷疼爱,自小便被兄弟姐妹们欺负。 当初清王亲点小姐为妃时,她还以为小姐终于守得云开苦尽甘来,却不想嫁到王府居然还不如从前清苦更甚。 大婚当晚,不见王爷面,小姐一人独坐到天明。 第二天便将小姐禁足如烟阁,撤去如烟阁除了看门婆子外的所有仆从,小姐的陪嫁丫鬟婆子除了她其它一律发卖,按规矩夫家不可以动的嫁妆也被尽数充入王府库房,王爷更当如烟阁如瘟疫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这三个多月来,她与小姐被禁足日常琐事都得亲自动手,饭菜也大都是残羹冷炙,还要受尽嘲笑与欺凌,简直是苦不堪言。 偏生王爷还对外声称与小姐琴瑟和谐相敬如宾,让世人都以为小姐眼下正在王府过着锦衣玉食富贵荣华的生活。 “绿翡,不要哭,我们的眼泪在他们的眼中分文不值。在这个王府里没有人会同情帮助我们,他们都巴不得看我们笑话,那我们,便偏偏不遂他们愿!”蓝嫣清冷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透着寒意响起,那眸子中的森然冷意比任何时候都要摄人心魂,竟是让绿翡一下子停止了抽泣。 泪眼迷蒙的看着那个突然让自己感觉有些陌生的小姐,绿翡有过瞬间的愣怔。 小姐一直都是个性子刚烈高傲的女子,平素眸子也是冷然清澈,但却从来不似眼下一般,冷得让她都能感觉到周身萦绕的有如实质般的寒意。 看着那个冷艳绝美的女子,绿翡想,这次落水终于激发了小姐内在的斗志,终于不再一味忍让了。她不知道的是,那次落水后这具身体里已经换了一个灵魂。 她喜欢现在这样的小姐,不再甘心任人践踏欺凌。 不管怎样,她绿翡一定会随侍左右保护小姐,哪怕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绿翡,你先下去吧!我累了!”轻轻的闭上眼,蓝嫣的声音中全无一丝刚才的冷然如冰,染上一层浓浓的疲惫,她轻轻阖上眼敛,吩咐绿翡道。 “是,小姐!”绿翡将被子拉起盖到蓝嫣的颈脖处,替她掖好被角,看着小姐那虽面色苍白依然秀美绝伦的脸庞,忍住心中的酸意与疼惜,轻轻的叹了口气,便转身掩了房门离开,只留下内室一屋子的昏暗。 因着身体还有些虚弱,加上昨晚难得的一宿无梦,第二天蓝嫣竟是睡到了辰时三刻才醒。 闻着窗外飘进来的淡淡花香以及春天特有的芬芳泥土气息, 再加上纱窗外透进来的和煦温暖的阳光,蓝嫣只感觉神清气爽。 缠绵病榻那么些天,蓝嫣全身还有些酸软无力,但因着昨晚睡得极香面上倒是恢复了几分血色,使得那清雅绝丽的脸宠带着几许病态的虚弱,愈发娇柔秀美,楚楚动人。 “滚开,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拦住颜侧妃的去路!”一夹带着盛怒与嚣张的声音突兀的闯入耳里,蓝嫣秀眉一拧,她识得那是丽侍人的声音。 轻轻的叹了口气,蓝嫣无奈的掀被而起,这大好的清晨怕又将免不了一番争闹了。 “颜侧妃,丽侍人,我家小姐身子不适需要休息,还请二位主子见谅!”绿翡的声音隐忍着怒意,不卑不亢却满含不会退却的坚定:“二位请回吧!” 主子始终是主子,主子的身后还有她们带的下人,绿翡一个人又怎么能拦得住? 况且王府里的女人整天除了讨她们夫君欢心外便都一门心思扑在争风吃醋上,当然了,清王府里的女人们还有一大乐事便是欺负嘲讽她蓝嫣,拦得了一时还拦得住一世? 蓝嫣强打起精神,取下她自制的木衣架上的衣服,边穿衣服边扬声对门外道,声音清脆悦耳:“绿翡,请颜侧妃与丽侍人去客厅等候,我洗漱一番便来。” 却是蓝嫣才刚穿好衣衫从内室出来,卧房的门便被人粗鲁的推开。 “哟,真没想到,有人做了亏心事居然还能睡得着觉,也不怕遭报应!”随着一阵香艳的脂粉气扑来,丽妙舞摇着帕子扭着柔软的腰肢率先推门走了进来,看到刚从内室出来的蓝嫣,捏尖着嗓子夸张的叫道:“再瞧这气色,竟是比平日里还要红润几分!哪里像溺过水的人啊?” 那语气带着几丝幸灾乐祸与浓浓的挑衅,看着蓝嫣的那妩媚勾魂的小眼睛透着嘲讽,当然了,还有几分嫉妒。 **** 开篇有些老套,但后面内容绝对新意,冷妃逆袭之路有多种,她蓝嫣绝对是与众不同的那一种,请大家耐心看下去!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 第二章 颜侧妃与丽侍人 蓝嫣有些无奈,知道这些人根本就不拿她当一回事她的话也不过是耳旁风,只好罢了去洗漱的念头,只是,眼睛与嘴里都感觉有些不舒服呢。 丽妙舞原是清王风清歌的通房丫头,后因攀上风清歌最宠的侧妃颜无双才被抬房为侍人,平日里唯颜无双马首是瞻。 这次颜无双在如烟阁小产,便也是丽妙舞将责任全怪到蓝嫣头上唆使底下丫鬟婆子将蓝嫣推到如烟阁的小荷塘里,在这春寒未退的天气里差点让蓝嫣因着不退的高烧而一命呜呼。 绿翡与丽妙舞是一同进屋的,听了丽妙舞的话,她狠狠瞪了丽妙舞一眼,若不是碍于身份有别,她真想冲上去撕坏那张精致却让人看着作呕的面庞。 倒是蓝嫣毫不在意,走到桌几旁一张掉了少许漆的锦杌上坐下,神情淡淡的看着颜无双几人。 “婢妾鲁莽,打扰姐姐休息了!丽妹妹性子急,又心直口快,还请姐姐不要怪罪!”颜无双跟在丽妙舞身后步入房中。 她刚小产,面色还是苍白得骇人,由两个丫鬟搀扶着,身子如弱柳扶风,声音都有些绵软无力,给蓝嫣先告了罪请了安,然后说明来意:“婢妾今天来,是专门来为上次的事情道歉的,还求姐姐原谅!” 今天的颜无双身着一袭素白色的烟罗娟裳,散花水雾白色百褶裙,外罩素白色的薄烟纱。 梳一个很简单的坠马髻,簪一根素色的竹节玉簪,这般素净的装扮衬得她苍白的面庞更加苍白几分,说话的时候目光诚恳中带着一缕愧色。 不等蓝嫣发话,她便看向丽妙舞,清亮的眸子中氤氲着淡淡的怒意:“丽妹妹,说起来,上次的事情也怪你鲁莽,差点害了王妃姐姐,你赶快跟我一起向王妃姐姐道歉!” “颜姐姐……”没料想颜无双竟然是来向蓝嫣道歉的,她以为颜无双今天来是找蓝嫣报小产之仇的,丽妙舞惊讶的同时十分的不岔,她怒容满面的看向仍旧冷眼旁观蓝嫣,正欲发难,却是手中一紧,被颜无双拉住。 “丽妹妹,是我自己身子骨不争气,王妃姐姐是无辜受累,我们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道歉!”颜无双转向丽妙舞时,玉脸的笑容侯的消失。 此时的她也并没怎么动作,表情也不见有多严厉,却偏偏让绿翡生出一种错觉,仿佛此时的颜无双才是那个高坐上位的清王正妃,似是周身都萦绕着一种高贵威严的强大气势来。 那是一种气场,不需要动作与言语,甚至也不需要眼神的点缀,是自人的身体里面散发出来,自然而然的,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气势。 此时的丽妙舞便是与绿翡一般的感受,对向来温婉和气的颜无双,她第一次自心底生出一丝陌生与惊怔,不曾想她居然还有这样贵气威严的一面。 但是,自蓝嫣进门以来,她对蓝嫣都是不屑的,刁难了蓝嫣不少回。在她心中,蓝嫣不过是王爷娶回来的一个摆设,身份甚至是连下人都不如的。 她不知道王爷为何要亲点蓝嫣为正妃,却又在娶回来之后置之不理,甚至禁其自由,从王爷看蓝嫣的眼神中她知道,王爷是极其厌恶这位正妃的。 至于厌恶到何种程度,从颜侧妃小产当天她唆使底下丫鬟将亭子里的蓝嫣推入荷塘,而王爷自始至终只是冷眼旁观便可看出。 王爷厌恶这位正妃到了漠视其生死的程度! 所以,就算今天颜侧妃露出这让她近乎惧怕的威严一面,要她向蓝嫣致歉,她还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 凭什么? 这个空有王妃之名却地位低贱的女子如何配获得她的道歉? 相由心生,口也由心生,丽妙舞如是想着,口中便也这么说了出来,语气轻蔑而嚣张,一张妆容精致的脸庞也溢满了冷笑,后退一步,声音尖锐刻薄:“凭什么?我凭什么要向这个女人道歉,她在王府里不过就是个摆设,凭她也配?” “你……”看着丽妙舞如此嚣张,绿翡气得玉脸通红,这段时间在王府里的受的气突然如河坝决堤一般怎么都憋不住,气血涌上大脑一下子失去了理智,从蓝嫣身后跨前一步,一只手指向丽妙舞,横眉怒目: “凭什么!就凭她是王爷明媒正娶的王妃,颜侧妃都还叫我家小姐一声姐姐,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说好听点是个侍人,说难听点其实也就只是一个暖床工具!跟汤婆子一般,你又凭什么敢在我家小姐面前大呼小叫?凭你也配?” 古代的制度很严谨。虽然蓝嫣是最后进门的,但身份摆在那里,王府里的一众侧妃侍人都该称蓝嫣为王妃或是姐姐的,但是丽妙舞从不承认蓝嫣的王妃身份更惶论用敬称。 穿过来这么久,蓝嫣还是第一次看见绿翡居然也有这么强悍的一面。 她一时间有些被震住了,都忘了拦住绿翡,睁大一双美眸,诧异的看向此时状似泼妇的绿翡。 在这思想封建守旧、尊卑分明的古代,一个小丫鬟不但敢跟主子叫板,而且还表现得这么强悍! 这个丫鬟彪悍得她让震惊! 只是,这丫头没注意到,她这样辱骂丽妙舞其实也等同于辱骂了同样为侍人的白侍人和玉侍人。 颜无双显然也没有想到蓝嫣身边这个平日里看似规矩的丫鬟这么豁得出去,也是瞪大了一双美眸,内心极度震撼,本就苍白的玉脸更加白了几分。 当然,她有的也只是震撼与惊讶,并没有大声呵斥绿翡或是给予惩罚。倒是她的丫鬟翠屏翠浓反应快,忙上前一左一右将颜无双拉开护在身后,免得被绿翡波及而受到伤害。 “你……你……你,你居然敢骂我!你个贱婢!”估计丽妙舞长这么大从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而且还是被一个身份低贱的奴婢给骂的。 ------------ 第三章 清王风清歌 她一时也红了眼,肺都被气炸了,一扬手,对着绿翡“啪”的就是一耳光,力道之大,直打得绿翡身子一歪,要不是蓝嫣,绿翡的身子便要撞到那木椅的椅角。 “你个贱婢,你敢骂我,你敢骂我,我打死你我打死你!!”此时的丽妙舞已被气得失去了理智,打了绿翡一耳光犹不解气。还走上前,一把抓住还未站稳身子的绿翡的头发,照着她的脸又扬手打了下去,却是手掌还未落下,手腕便被横地里斜插出来的一只白皙的手给架住。 “够了!”蓝嫣不知何日已站起身,看着那气得面容有些扭曲的丽妙舞,面色一沉,澄澈的眸中已冰冷一片。 她手一甩,仿佛根本没用什么力道,而丽妙舞却随着她那一甩向后倒飞出去,身子重重的撞到地上,嘴里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风清歌刚踏进房门时,看到的便是蓝嫣轻轻松松便将丽妙舞甩飞出去的一幕。 四两拨千金? 这女人,明明不会武功的,什么时候居然有了这样的能耐? “王爷,王爷……王爷,你要为婢妾做主哇!!”倒在地上的丽妙舞是第一个发现风清歌的,看到风清歌她比看到亲生父母还要激动。 她手脚并用爬到风清歌面前,一下子抱住风清歌的腿,涕泪双流花了一脸精致的妆容,一手指向绿翡:“王爷你看见没有,那个贱婢居然打我!如果不是有人指使,她一个贱婢怎么敢对我动手!王爷,你要为我做主啊!!” 她一边哭诉还不忘将脏水泼到蓝嫣身上。 看到风清歌,绿翡仿佛才醒起自己刚才做了什么?骇得脸色惨白瞳孔放大,身子下意识缩了回去微微颤抖,却是蓝嫣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目光快速扫过风清歌。 因着蓝嫣那用力的一甩,丽妙舞头上簪住头发的簪饰被甩得歪到一边,将她的头发散了一部分出来,散乱的发丝遮住了半边容颜,显得凌乱而狼狈。 而此时她又不顾形象的趴在地上抱住风清歌的腿,扯着嗓子哀嚎,状如疯妇,让风清歌看得眉头直皱。 “王爷……”颜无双没想到风清歌会来如烟阁,她从翠屏翠浓身后走出,步履缓慢的走至风清歌身边,秀美苍白的脸闪过一抹欣喜一抹羞涩,忙给风清歌请安。 伸手轻轻搂过颜无双柔若无骨的纤腰,风清歌硬朗的面部轮廓一下子柔化了棱角,俊美无匹的脸上满是宠溺,俊眸中一片柔光:“怪不得在无双苑未寻到你,原来是来这里了。你身子还虚弱的紧,怎么不好好休息反跑到这种地方来了?” 然后不待颜无双回答,他又看向地上哭叫不止的丽妙舞,脸色阴沉,好看的剑眉深深皱起,轻喝道:“起来说话,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他对颜无双说话的语气轻和如风满含宠溺,然而呵斥丽妙舞的话却含着淡淡的嫌恶厌憎,二女在他心中孰重孰轻单单从他对她们说的一句话中便可听出。 当然了,他对蓝嫣的态度更是可以从他的话中听出来,说到“这种地方”时的不屑与嫌恶,任谁都可以听出说话之人对如烟阁的厌憎。 丽妙舞被风清歌这么一呵斥,气到思维混乱的脑袋顿时清醒过来,方省起爷最是重仪态之人,慌忙爬了起来,胡乱的整理着自己的头饰与衣衫给风清歌请了安便退至一旁,自是再也不敢大哭大叫了。 “因着前些日子……”众目睽睽之下被风清歌揽着,颜无羞得玉面通红不敢抬头,刚想回答风清歌的问题,却是周身一松,风清歌已然放开了她,俊面含霜的走向淡然立在那里的蓝嫣。 她面上神情一滞,那抹浅浅的笑意僵在了唇边,那句回答便也卡在了吼咙之中。 她看着一步步走向蓝嫣的风清歌,心中突然生出一丝不安来,那种莫名的不安像是钻入血液里的寄生虫,一下子便延着血液窜至四肢百骇,让她本就苍白的玉脸更加惨白几分。 因着那忽起的不安感,莫名其妙的让她对自己在风清歌心中的地位产生了一丝动摇。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颜无双摇摇头,心中暗道可能是这些日子爷太忙没抽太多的时间来陪自己,定是自己胡思乱想了。 “王爷万福金安!”平静的对上那副美得人神共愤却冷若冰霜的俊颜,蓝嫣的面上挂着若无其事的轻笑,唇角微微勾起,一双清澈灵动的美眸中,甚至还映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嘲讽之色。 她口中向风清歌问安,却是并无任何动作,直直的站着,那冷然清浅的神情仿佛是看见了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人一般,自然更是无一丝尊敬之色。 穿来半个月,蓝嫣今天是第二次见到风清歌,上次是因为风清歌听闻颜无双在如烟阁小产而赶来抱颜无双回无双苑,这次依然是来寻颜无双,看来颜无双在他心中的位置委实不轻。 风清歌约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只见他身材伟岸,肤色古铜,面部轮廓分明而深邃,俊朗而不显突兀。 他剑眉入鬓,幽暗深邃的眸子,像无底深渊一般还夹杂着一丝凛冽。鼻子高挺,两片薄薄的唇轻抿,就那般冷冷的看着蓝嫣,混身上下都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息。 论武,他可上阵挂帅阵前称雄,论才他与国子监大学士堪称伯仲,说到相貌自那皇城第一美男子便可看出,这个男人,他是上帝的宠儿,造物者的杰作。 此时的他应该是刚下朝回来才换过衣服,穿着一袭白色的华丽长衫,显得清逸优雅,只是那凤眼之中内敛着冰冷寒意,看得被蓝嫣护在身后的绿翡眉头直跳,都忘了要向风清歌行礼问安。 穿越为这样一个各个方面都十分优秀的男子为妃,原本是一件另人欣羡的事情。 只是,这个男人不但花心滥情,还冷血无情。 一想到高烧那些天,绿翡不顾她的劝阻愣是挣脱看门婆子的阻拦鼻青脸肿去求风清歌给她找大夫时,风清歌不但不准,还冷酷无情的丢下一句“生死由命,且看老天是否想收她回去罢!”,蓝嫣看向风清歌眼中便满满的都是不屑。 他与蓝嫣一直是相见两生厌的,蓝嫣眼中的不屑是如此浓烈,风清歌俊脸黑了几分,一时间倒是忽略了抖如筛糠的绿翡。 之前这个女子虽不至于低眉顺目,却也不会用这种三分厌恶七分不屑的目光看他,任他怎么责难,她也总是十分隐忍的。 眼下,终是忍不住了,想要反抗么? 只是,他娶她回府本就是为了折辱她的,任凭她如何动作,也是改不变了她的命运的! 风清歌心中冷哼一声,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一脸嫌恶的看向蓝嫣,语带鄙夷:“本王还以为,如烟阁里早已死气沉沉呢?不想你的命还真是硬得很呢!不但命硬,连身手、胆子,也都一一强硬了不少!” ------------ 第四章 降为粗使仆妇 “承蒙王爷如此关心,我又怎么能让王爷失望?”蓝嫣唇角弧度更深,那张清雅绝丽的脸上漾起一抹灿烂至极的笑意,美眸明澈如一弯清泓,声音也清丽如风:“王爷侍蓝嫣情深意重,一切全托王爷的福呢!” 情深意重,明明她说的是反词,却是没有丝毫哀怨控诉,像是在陈述某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仿佛之前她看向他时美眸中的不屑与轻嘲都是他错觉似的。 蓝嫣笑得灿烂,那笑容,让她不施粉黛甚至还有些病态的苍白的玉脸有如朝霞映雪,一瞬间像是镀上了一层夺目亮丽的辉光,艳丽而圣洁,耀眼而炫目,一下子迷了众人的眼,更是直直刺痛了风清歌的眼。 这个女人,她怎么可以笑得这般灿烂? 从小住在皇宫,他一直都知道女人的战争比男人在战场上的刀枪剑戟伤害力度更大,不但能让人伤身伤神,更能伤心,会让人痛苦能让人绝望,甚至可以将人逼疯…… 所以,他给她正妃的位置,因为正妃那两个字本身就是矛盾集中点,只不过是他府中的女人都太过聪明。虽然偶尔也会找蓝嫣发泄一下,但到现在也没有让他看见他想要的效果。 当然了,那也是因为她现在还不得宠的缘故,等手头上的事情少了下来,他一定会好好“补偿”她。 眼下他虽给了她王妃的头衔,却让她过着比下人还不如的生活,无论是吃穿用度还是其它配给都是府中最差的,连月银都是没有的。 他甚至曾明明白白的告诉过她,他娶她为的就是要让她过这种受人欺凌,被禁锢一生困苦终老的低贱生活,她,还怎么可以笑得出来? 而且还笑得那么灿烂!他只想看她痛苦怨恨的样子,只想看她颓废哭泣的样子,只想看她痛不欲生的样子…… 她怎么可以笑得那般灿烂?那般……炫目? “你在嘲讽本王?”风清歌俊美无双的玉脸有着风雨欲来的阴沉,他上前一步,修长的十指搭上蓝嫣白皙尖细的下巴,用力的钳住强迫她抬起,瞳孔微眯,俊眸中怒气一片,声音更是冷寒如冰:“你居然还如此有精力来责打本王的爱妾,看来本王对你还是太仁慈了!” “王爷……”俏脸一慌,绿翡刚欲上前,却被风清歌那冰寒的俊眸狠狠一瞪,便僵在了原地不敢再动。 对于风清歌的女人,在她气血涌上大脑时她可以不顾一切去顶撞,但对于风清歌,她即使心中再愤怒,却也不敢造次。 看着那张嘲意愈加见浓的俏丽玉脸,风清歌心中没由来的火舌直窜,该死的女人,敢嘲笑他,她以为她是谁? 她只是个地位低贱他随时可以让她在这个世上消失的女子,凭什么敢如此嚣张? “那么王爷预备怎么做呢?”虽然下巴被风清歌大力度的钳制捏得生疼,但蓝嫣依然笑意宴宴,美眸中嘲讽也愈加的浓了,声音清脆动听有如珠落玉盘。 “从今天起,本王将你降为最下等的下人,即,粗使仆妇!!”风清歌俊脸如墨,流畅清俊的轮廓都泛着一层凌厉的冰冷气息,几乎是一字一顿的道。 “好!”简洁明了的一个字,蓝嫣那敛去眸中不屑神色的清丽眸子愈加清辉潋滟,仿佛连嘲讽这种感情都不屑给予风清歌一般,那清丽深邃的美眸中似是不映一物一片空明。 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露出这么挑战他尊严的表情,仿佛他风清歌有多么不堪入目一般。 风清歌凤瞳孔急剧收缩,这个可恶的女人! 他从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她有如此能激怒人的本事? 他满心怒火,也不觉加大了钳制着蓝嫣白皙下巴的力道,让蓝嫣疼得本就有些苍白的脸愈加的苍白了。 只是,她依然玉面含笑,极力隐忍着那让她感觉骨头都要碎裂的疼痛,倔强到眉头都不肯轻轻皱上一皱,那双看向风清歌的美眸也愈加的清冷了。 对上那如死水一般清冷无度的深邃眸子,风清歌心中一动,手指不觉一松,蓝嫣的下巴立时由白转为暗红,那两个暗红色的指印格外的清晰。 看着那两个深红的指印,风清歌俊脸上明显一怔,心中竟莫名的涌起一阵烦燥将心中先前的愤怒冲淡些许,使得那剑眉稍稍放松,俊眸竟是看着那两个暗红的指印出了神。 同样也被蓝嫣尖细白皙的下巴上两个暗红指印惊到,颜无双目光直直的看向那个俊美潇洒的男子,再目光复杂的投向那个清丽秀美却透着倔强隐忍的女子。 ------------ 第五章 铩羽而归 王爷一定镇定冷静,从不对女人使粗,但此时竟然被蓝嫣激得如此动怒。颜无双心中一紧,她以前从不把这个风清歌厌恶至极的女人放在眼里。 可是刚才,她笑起来的样子竟然那般美得动人心魄,让同样身为女人的她都移不开眼深深的被吸引,直觉告诉她,不能让王爷接近那个女人,否则总有一天会有某种她不乐意看到的意外发生。 颜无双款款走到风清歌的身旁,声音娇软带着几分虚弱的无力,半撒娇半请求:“王爷,妾身一心想着要来给王妃姐姐道歉,都还没有用过早膳,王爷陪臣妾一起用膳好么?” “从今往后,她再不是什么王妃!”看着身旁娇语依偎过来的绝美人儿,风清歌脑中一清,对蓝嫣的厌恶因着刚才莫名其妙的失神而愈加的清晰浓烈,俊脸再次黑成锅底,阴鸷的俊眸直视那双半讽半笑的美眸,声音冷得让人心惊:“一个低贱的仆妇,怎么配获得主子的致歉?” 说完,风清歌便揽了颜无双入怀,再不看蓝嫣一嫣,转过身子携了颜无双大步流星离去,仿佛再看蓝嫣一眼便脏了他的眼睛似的。 仿佛没有料想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颜无双回头看了蓝嫣一眼,秀美的眸子中满是歉意。 翠屏翠浓两个丫环自然也不再停留,紧随颜无双身后。 “哈哈,我说王妃啊!哦,不对,我以后该怎么称呼你呢?”风清歌与颜无双的身影双双消失在门外,一直不曾出声的丽妙舞突然扬一阵得意狂妄的大笑,那张妆容模糊脂粉脏乱的脸配着那笑容有如狰狞的女鬼: “叫你王妃吧!可是你只是一个低贱的下人,叫你贱婢吧!王爷又没有公开废黜你的身份头衔,呀,这个可真难到我了……” 看着那个面容扭曲可怖却还要故作一脸为难的女子,绿翡心中作呕,本来就看着小姐下巴上的暗痕而心中光火,此时见丽妙舞如此嚣张跋扈,便将满腔怒意尽数转移到了丽妙舞身上。 反正已经冲撞过她一次,也不怕多一次了,大不了一死。 “你个马屁精,还不是整天跟在颜侧妃屁股后面转才得王爷赏你点甜头?你也不照镜子看看,就凭这姿色与身段,卖入青楼楚馆也未必有人点要!”绿翡像护犊的老母鸡一般张开双臂将蓝嫣护在身后,一张俏脸满是怒火,摆出一张泼妇骂街的姿势与丽妙舞对峙。 “你……你……”绿翡这话可谓是毒到家了,她丽妙舞再怎么不得王爷宠爱好歹也是清白人家出身的子女,没想到绿翡竟说她比欢场妓子都不如,丽妙舞差点没气得直接晕过去,直气得脸色煞白混身颤抖,手指着绿翡‘你’了半天再说不出一个字。 绿翡的话再次引得蓝嫣刮目相看,她看着前面那个紧紧将自己护在身后的小丫头,心中升起一股暖意,满满的都是感动。 在这样一个封建社会,绿翡这个生活在底层的小丫鬟却一再为了她不顾一切的跟身为主子的丽妙舞冲突,这份关爱这份挚情,足以让蓝嫣感动之极。 蓝嫣在心中暗暗发誓,不论以后的生活如何,她都会拼尽力气保护照顾这个小丫头,当亲人一般。 看着丽妙舞扭曲可怖的面孔,蓝嫣绕着绿翡走到丽妙舞的前面,她清丽秀美的面容上有如凝着一层薄霜,冰寒而沉重,瞳孔微微收缩,唇角勾起一抹魅惑却近乎冷酷的笑意。 她混身散发着危险骇人的光芒,连声音都带着仿佛是来自地狱里的幽暗冷然让人寒毛尽立:“从前的一切,我都不予追究,若然你还一再相欺,那么,我绝不会手软!” 感受着那有如实质的寒意与摄人心魄的强大气场,绿翡也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一下子没了刚才的泼辣张狂,呆呆的看着蓝嫣,她那随意跨着的步子仿佛是踩在自己的心脏上。 丽妙舞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吓人的蓝嫣,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危险光芒与寒意,有如一个亡命杀手一般威摄、冷洌、让人胆寒,仿佛随时可以将她毁灭一般。连带着下巴处的那两个已成暗紫色的指印在此时都带着一股诡谲的森然,让她不自觉的收回了刚才指着绿翡的手,身子微微颤抖。 **** 亲爱哒们,表说蓝嫣被魔鬼附身了嘛。她是被亲弟弟害死的,有过如此惊骇悲惨经历的人,在对她不利的处境中,确实能爆发这种连她自己都陌生的气场的。 ------------ 第六章 训斥绿翡 她只不过是只纸老虎,平日仗着颜无双才在大家面前狐假虎威作威作福,眼下颜无双与风清歌皆不在,看到蓝嫣从未露出的这么骇人的一面,早吓破了胆。 蓝嫣每走近一步,丽妙舞便向后退一步,那脸色犹如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一般,慌乱惊恐,毫无血色。 终于,在丽妙舞一步步后退背靠到门板上时,整个人突然弹跳出来,像见了鬼一般发出尖锐凄厉的“啊”的一声尖叫,便夺门而逃。 倒是她的丫环比她有胆量。虽然也被蓝嫣给惊吓到了,到底还是没有失去理智,向蓝嫣福了一福才追着主子而去。 看着丽妙舞跌跌撞撞跑出去的身影,绿翡有些不敢置信,她居然会被毫无动作的小姐吓成这个样子。 不过……小姐刚才的样子真的好吓人啊!她拍拍自己还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小心肝,看向那个一脸浅笑嫣然温和如常的女子,不禁有些怀疑,刚才,她是不是出现错觉了呀? “绿翡。”当丽妙舞等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蓝嫣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美眸看向绿翡,声音有些冰寒:“你可知,刚才你的行为,就算被杖毙也不足为过!” “小姐……”绿翡自然知道蓝嫣言中所指,脸色一白,似是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先前那可以算得上惊世骇俗的“壮举”,心里一阵后怕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跪在蓝嫣面前:“小姐,是奴婢莽撞,请小姐责罚!” “绿翡,我不是责怪你。”蓝嫣虽然如此说着,可是并没有扶起绿翡,她坐回锦櫈上,神色依然严谨:“这里是王府,规矩严谨,就你刚才那一通话,真追究起来,死上十次也是不够的!” 丽妙舞再无知再可憎,身份再低下,那也是半个主子,而绿翡却是整个的奴才。 蓝嫣嘴上虽说着王府里规矩严谨,心里却暗自嘲讽,狗屁的规矩。 丽妙舞在她面前自称我而不是婢妾或者妹妹,大呼小叫,好吧!就算这是因为王府里除了绿翡没人当她蓝嫣是王妃的缘故。 可是她竟然因为绿翡几句话就被气得发疯撒泼,没有一点定力,那行为话语也是一点教养规矩都没有,完全没有一点大家侍妾的样子,有这样一个侍妾,蓝嫣都替风清哥感到丢人。 王府里居然容得下这样一个侍妾,规矩也不见得有多严谨。 不过话说回来,都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王府人多嘴杂,却是外间竟无人知道蓝嫣在王府里的真实情况,可见王府里的奴才都是能守口如瓶的。 当然了,不管王府里规矩严不严,她蓝嫣与绿翡都是没有资本不守规矩的。 她神情还是那般严肃,声音带着几分警告:“这次是王爷忽略了,颜侧妃想必也不是那等搬弄口舌之人,至于丽妙舞,估计也不敢再提起此事。便就这么罢了,若是再有下次,指不定会掀起什么风浪来,只怕到时没人会保得住我们二人。” 蓝嫣说的是事实,就她二人在王府里的处境,人家不用抓她们把柄都可以捏死她们,又何必让人寻了由头白白受折辱? 蓝嫣的话让绿翡一颗跳到喉咙口的心落回了肚里,她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只是今天面对的是那个差点害死小姐的丽妙舞,她也是豁出去了,于是很用力的点点头:“是,奴婢谨记小姐教诲!” 暮春的天气,乍暖还轻,虽有春阳和煦,但水依然还是未退去刺骨的冰寒。 自那日被降为粗等仆妇,如烟阁每天都会有人送来需浣洗的的脏衣服,上至各房婆子管事下至杂物房的低等丫头,清王府里有五分之一的下人衣衫都被分派到了蓝嫣与绿翡头上。 如烟阁俨然成了王府里第二个下人浆洗房。 清王贵为皇后嫡子,是故王府府邸壮大,丫环仆妇如云,虽是五分之一下人衣衫却也要让蓝嫣二人从凌晨时分洗至月上柳梢才能勉强洗完。 看着蓝嫣每天因冷水浸泡而红肿不堪的双手,绿翡直心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偏生小姐性子又倔劝不动,非得跟着她一起洗。 “小姐,你看你这手,都破皮了,再这么下去会伤到骨头的。”明知道劝不动,但绿翡还是不死心的拉过蓝嫣正揉衣服的浮肿现血的双手,心疼的哈着气,泪水迷蒙:“小姐,你歇一下,让奴婢一个人来洗吧!” ------------ 第七章 月夜来客 清冷迷蒙的月色下,蓝嫣那水肿不堪皮肤褶皱的手指愈加的森然刺目,再不复之前的青葱白皙,倒像是五六十岁老妇常年劳作的手,但蓝嫣却丝毫不以为意。 “绿翡,是我不好,不该拖累了你!”看着绿翡那破皮红肿的十指,蓝嫣心中何尝不心疼,她秀美的脸上满是歉意,只怪自己保护不好绿翡还连累她。 “小姐千万别这么说,能伺候小姐是绿翡这辈子最大的福气!”用力的抽了一下鼻子,绿翡松开蓝嫣的手,还欲说话,却是突然空气中响起一声衣寐破空之声,接着黑影一闪。 看着眼前那个如从天降的黑衣女子,绿翡霍的站起身来,瞳孔放大,一脸惊骇,本能的张嘴便欲惊叫,却是那黑衣女子,玉指疾点,一下子制住绿翡身上几大穴道。 “阁下深夜造访,未免有失磊落!”蓝嫣一脸从容,丝毫没有被这个突然冒出的黑衣女子吓到,她将手中残留的水渍在还未洗的干衣服上拭净,站起身来,一双深邃清冷的美眸淡淡的凝视着黑衣女子。 那女子略微四十左右,却保养得当,皮肤白皙,细眉大眼,面色沉稳带着一丝朴实,只是那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在清冷的月色下显出几许森冷之意。 看着那个处变不惊的清丽女子,黑衣女子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赞赏与欣慰,面上也绽出一抹柔和淡然的笑意,向着蓝嫣微微一福,直接道明身份:“奴婢乃是侍奉宜妃娘娘跟前的兰姑姑,奉娘娘之命特地前来探看王妃娘娘!王妃娘娘万福金安!” 宜妃娘娘?宫里人?蓝嫣秀眉一拧,却见黑衣女子手指疾点已然解开了绿翡的穴道。 虽然月色清冷模糊,但蓝嫣依然清楚的看到了黑衣女子目光在触及旁边那几大桶衣服时,脸上的笑容微僵,目光有些复杂,脸色瞬间变了几变。 听到是宜妃娘娘身边的人,绿翡才松了口气,有些兴奋,见蓝嫣略有愣怔,忙提醒道:“就是那个与三姨娘相交甚深的宜妃娘娘啊!” 蓝嫣也是个心思急转的,不曾想这具身体的娘亲居然与宫里的妃子有甚笃的交情,竟让那妃子派人来王府探视自己,只是,却为何选在夜间以这种方式前来呢? 暂时压下心中疑虑,见那黑衣女子眸中流露出的怜惜与心疼并不像作假,蓝嫣清丽绝伦的脸上也露出温和而友好的笑意:“宜妃娘娘有心了,蓝嫣在此谢过,还请姑姑代问娘娘安好!” “奴婢会的!”看着蓝嫣谦恭不逊,温和有礼的样子,黑衣女子眸中怜意更甚,细眉也皱成一团,声音透着对蓝嫣浓浓的疼爱和对风清歌的不满:“王妃娘娘受苦了!外人皆道清王与王妃相敬如宾,不曾想王妃在清王府居然过的是此等清苦日子,实在是让人意外愤然!” “是蓝嫣自己做错了事冲撞了王爷,王爷才对蓝嫣略施惩罚,请姑姑不要误会王爷!”因着对这位宜妃娘娘一无所知,蓝嫣一语带过并不想提及自己在王府里的日子,走近黑衣女子跟前,眉目之中都透着一股亲和,巧笑嫣然:“夜风清冷,姑姑何不进屋喝杯清茶?” “是啊!姑姑,屋外风大,快进屋喝杯热水暖暖吧!”宜妃自小便很是疼爱小姐,虽不曾出宫见过小姐却不时派人给小姐送来精美名贵的各种物什,不曾想小姐成亲后还依然惦念着小姐派人来探望,绿翡心中很是高兴,忙上前跟着邀请黑衣女子进屋。 想着终于有人知道了她与小姐在清王府所过的下人般的日子,绿翡就打心眼里欢喜。 这位姑姑亲眼看见自己与小姐这么晚了尚在洗衣服,回去定然是要告诉宜妃娘娘的,相信宜妃娘娘不会袖手旁观的。 宜妃娘娘素来得皇上宠爱,若宜妃娘娘跟皇上求情,告知皇上一切,那么,清王所捏造的在世人眼中的恩爱夫妻假象也许会就此揭破。 小姐虽是庶女也毕竟是侯爷骨血,皇上总得给侯爷面子,又不好驳宜妃脸面,而且此事更兼顾皇家脸面,说不定不但恢复小姐王妃的尊贵生活还会责罚于清王呢?一想到这里绿翡就跟捡了银子似的,神采飞扬。 “不了,宫门这会儿就要下钥了,奴婢下次再来探望王妃娘娘!”黑衣女子自是不相信蓝嫣那冲撞清王而受罚洗衣的说词,她目光触及蓝嫣那浮肿不堪的双手,心疼的同时不忍再看,便忙像蓝嫣行礼辞别。 ------------ 第八章 母债女偿 “那蓝嫣便不留姑姑了,还请姑姑……”蓝嫣看向黑衣女子,秀眉微蹙,美眸微眯,欲言又止。 “奴婢明白王妃娘娘的意思,奴婢不会传信给三姨娘的,但是,奴婢会如实禀告宜妃娘娘!”知道蓝嫣想说什么?心中为清王的如此做法而生怒的同时又替蓝嫣的懂事而高兴,黑衣女子喜忧参半的接过蓝嫣的话。 “谢谢姑姑!”对着眼前这个心思缜密反应敏锐的女子,蓝嫣浅浅一笑,她不想让这具身体的母亲知道她的处境,是不想让她担心,毕竟听绿翡说在侯府除了绿翡便只有那个身为侯府三姨娘的娘亲疼爱蓝嫣。 至于宜妃娘娘,黑衣女子是她的侍婢,而且是受她之命前来,自会将这里的情况如实相告,她蓝嫣不会阻拦也拦不住。 “王妃娘娘保重!”黑衣女子话刚落音,便身形一闪,如一只飞鸟一般冲到月色淒冷的夜里,一下子便失去了踪影。 “绿翡,左右这些衣服今天是洗不完了,你也累了,咱们先去歇息吧!”仰着瑧首,默默的注视着那个黑影消失的方向好一会儿,蓝嫣心中一阵轻叹,秀眉依然微蹙,转身便向房间走去。 “是,小姐!” 如烟阁前苑的花丛旁,白日里鲜亮妍丽的花朵在晚上却失去了颜色,虽依然俏立枝头却找不到那种纷芳美艳了,在淡色的月辉下如被蒙上了一层层薄薄的灰尘。 “爷……”看着那个消失在夜幕下的黑衣女子,清尘浓眉紧锁,盯着身前那个衣衫与月色溶为一体的白衣男子。 夜风掀起男子如墨的发丝,轻舞飞扬,透出一种别样的潇洒清逸,那随风舞动的织金丝束带如一个敏捷的精灵上下翻飞,给男子凭添了几分不羁之感。 男子此时眉目深沉,俊美非凡的脸庞带着几许凝重几许疑惑,在听到清尘的话时,闪过一丝薄怒变得阴沉,声音比夜风还要清寒:“那个女人若是知道自己的女儿被本王折磨,相信她该夜不能寝食不下咽吧?折磨她的女儿定是要比折磨她更是让她心痛十倍吧!” 那清冷的声音中透出的浓浓恨意,让这冷然的夜更添了几分寒意,听在清尘耳中满是心疼,对于一个三岁便亲眼看见自己娘亲葬身火海的场景的孩子来说,那份痛是旁人无法体会的是深入骨髓的。 人人都道爷是皇后嫡子身份尊贵,可是有几个人知道,皇后嫡子早在三岁之时便病逝,眼前这个人人欣羡的皇后嫡子不过是一个被自己夫君赐以火焚的苦命妃子所出罢了。 “虽然爷恩怨分明不伤无辜,但母债女偿,王妃要怪也只能怪她是那人生的女儿罢!”一想到那个容貌秀美绝伦的清丽女子,清尘便心中叹息,那样一个低调中透着沉稳睿智的女子,却要因着她母亲的罪孽而用一生来赎罪。 看着那个消失在回廊转角处的清丽身影,风清歌好看的剑眉微微皱起,刚才那个女子竟是对自己在清王府下人都不如的生活只字不提,言语之中分明还有维护他之意,那个女子,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并不知道自己这么对她的原因,但她却从来不问,只一味的听之任之。且看上次她那清澈明丽却带着倔强的眼神,她分明不是一个只会逆来顺受的女子,他,竟是一点都看不透她。 一阵晚风吹过,似是吹动了天际的乌云,使得那月亮一下子被乌去遮住,再无半点光亮。大地也一下子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余不远处厢房里那抹微弱的灯光斑驳在窗纸上,跳动摇曳。 也许是因为上次将丽妙舞吓得落荒而逃的事情不径而走让大家太过惊讶,也许是大家这段时间都很忙无暇理会蓝嫣,或者是大家觉得跟一个被降为粗使仆妇的王妃计较太没必要只会平白降低自己身份,总之,这段时间蓝嫣的耳根子很是清静,风清歌的那些女人们竟像是约好似的再没有一个人踏足如烟阁。 每天起早摸黑洗衣服的日子。虽然清苦劳累,但对蓝嫣来说,却是平淡而充实。 只是看到蓝嫣越来越骇人的红肿手指,绿翡便恨不得将风清歌祖上n代都问候一次,但终究是不敢,只得恨恨的咒骂风清歌吃饭被噎走路被摔喝水被呛。 每每听到绿翡孩子气的咒骂,蓝嫣总是哭笑不得,同时也为身边有这样一个体贴衷心的丫头而庆幸。 至于风清歌,她相信他之所以这么对她,一定是有着某种目的或原因的。 ------------ 第九章 一团乱麻 因为听绿翡说,在成亲以前,蓝嫣与风清歌二人都未曾见过面,毫无交集。 风清歌点名要了侯府二小姐即蓝嫣为妃,却是如此待她,惊天荣宠成了侮辱践踏,若说风清歌对蓝嫣没有仇视心理打死她蓝嫣都不信。 且蓝嫣只是侯府里一个庶出的女儿,就算侯府再如何风光如何得帝看重,一个庶出的女儿也是不够资格嫁入天家为妃的。 虽她觉得风清歌花心无情,但从颜无双在如烟阁小产一事他竟是未投给蓝嫣一丝怀疑目光便可知,他也未必是那等没有头脑草率行事之辈。 她与绿翡被禁足,生活配给都由管事房里的人发送,如烟阁莫说是堕胎药,便连老鼠药也找不到一粒的,便也只有丽妙舞那种没脑子的人才硬说是她蓝嫣居心不良下药谋害。 可是? 以前的蓝嫣一直深居闺阁,性情虽冷淡但从不与人结怨,是故,这所谓的仇未必是与蓝嫣本人有过节,也有可能是与蓝嫣的父母兄弟也未可知。 只是,风清歌贵为皇子,侯府再辉煌显赫却也终究只是臣子,蓝嫣还真是想不通风清歌与侯府有什么恩仇而不直接报复侯府却要报复在她身上? 她在侯府只是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出女儿,就算把她弄死了也不见得能给侯府造成什么创伤。 还有那个宜妃娘娘?真是只因为她与母亲故去的主子生前情谊深厚才特别的照顾她们母女么? 在她高烧时装作脑子烧坏曾从绿翡口中套出,这具身体的母亲原本是皇宫里一位叫雪妃的妃子丫环,在一次宫廷夜宴时被侯爷看中遂求了去,而且听说那个雪妃后来犯了大错惹恼了皇帝被处了极刑。 就算宜妃与雪妃情谊深厚,就算她怜惜雪妃的遭遇,可是杨氏只不过是雪妃的丫环而已,将这份怜惜化成对她们母女的关心实在是牵强,而且那还不是一般的关心。 过之则疑,事情,好像一点都不简单。 且,世人都以为清王与王妃琴瑟和谐,连母亲都未想到到王府中来看看自己,那个宜妃怎么却派人来了呢? 难道说,她比母亲更关心自己? 而且,是月夜潜入王府,分明是不想让人知道,这其中,又暗含什么样的玄机? 轻轻的摇了摇头,想不通的事情便不想了吧。自古以来,与皇权沾上边的事情怎么可能会简单呢? 前世她无意相争,结果却死于非命,再世为人,她亦只想过平平凡凡清清淡淡的日子。 什么皇权名份,什么阴谋目的,她蓝嫣亦不想被卷入其中,等寻到合适时机,她便逃离这片是非之地吧!带着绿翡,远远躲开,去过她心中想要的生活吧。 虽前世因着出身富贵为防骚扰绑架之类,她自小便习柔道与散打用以防身,但终究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被亲弟弟所害,唉…… 自己这身功夫在现代足以夜行而无惧歹人了,但在这武艺出色的古代,她的防身功夫无异于花拳绣腿,连护院都打不过还妄想凭自己力量逃出去。 也不是没想等那个宜妃娘娘再派人来时让她帮助自己离开,但想着那个宜妃娘娘对自己那种特别的关心,相信她是不会放任自己这么远走高飞了吧。 所以,她只能等,等待时机。 又半个月慢慢的过去,春日渐暮,薄衫取代了层层重衣,不知不觉间,初夏悄然降临。 对于每天都有洗不完衣服的蓝嫣与绿翡来说,寒暖适宜的春天不为她们所喜,微微炎热的夏天更让她们欢欣。 因为夏天的水不若春日般寒凉,也不那么伤手了,再加上兰姑姑前几天夜探送来的名贵膏药,她与绿翡的手也不再那般红肿,使得她们的效率大大提高。 以前一整天都洗不完的衣服现在日落西山时便已洗好,可以偷得小半日清闲。 许是因为上次蓝嫣发飙吓跑丽妙舞一事,两个守门的婆子也有所顾忌,只要蓝嫣不出如烟阁,绿翡偶尔偷溜出去她们倒是未多加阻拦。 早在半个月前,蓝嫣便让绿翡问花房讨要了些藤蔓类植物的种子种在院子的一角,如今已有缠缠绕绕的枝枝蔓蔓长出,青翠可人。 又问柴房的伙计讨要了些茅草木材,搭成一个简易的架子,然后再与绿翡一起将那些枝枝蔓蔓都牵到木架子上去,不几日,那木架子居然全部被绿色覆盖。 这日,夕阳坠入山涧,如火的朝霞染红天际时,蓝嫣与绿翡便一如往常的完成了任务。 ------------ 第十章 焚火煮茶 拿出早上从白侍人那里借来了一炉火与茶具,再将前段时间摘下并风干的花瓣拿出来,蓝嫣与绿翡便在绿意昂然的架子下焚火煮茶。 伴着那缕缕白烟,那清新如花的香气便缓缓的弥漫开来,一下子驱散了初夏那淡淡的燥热,让人神清气爽,脑中清明无比。 “小姐,好了没,闻着这香味我都流口水,恨不得一口气把这壶茶都喝下去!”使劲的将那诱人的清香往鼻际扇,绿翡盯着那随着沸水而上下翻腾的花瓣和那青黄色的茶水,双点呀,急死人了!” “快了,快了!”一边拨弄着柴火,蓝嫣美眸扫过绿翡迫不及待的脸,浅笑嫣然。 等到茶好,蓝嫣一手挽起袖子露出皓雪玉腕,一手轻轻拎起茶壶,将茶水倒进木板上空置的两盏晶莹剔透玲珑小巧的白瓷碗里。 风清歌刚走进如烟阁的院子里,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 火红朝霞浸染之下的一个覆满绿色籐蔓的木架子下,一个身着紫色衫裙的少女玉手提壶,一道晶莹明亮的茶水伴着阵阵水雾注入杯中,落起水珠无数。 那如雪的玉腕,映着那紫色的砂壶,更显白皙赛雪,再闻着空气中那清新芬芳的花香,让他脑中一片清明的同时,整个人也生生怔在了那里。 朝霞似火,美人如玉,青丝飘飘,茶香袅袅。 这是一幅既美丽又和谐飘逸的画面,让他都不敢再踏近一步,去破坏这大自然最灵韵自然的画卷。 丝毫不觉有人靠近,蓝嫣倒好茶,玉指拿起一杯,凑在鼻端闻了闻,一脸陶醉。 半闭着秋水般的眸子,长长的睫毛密集的搭了下来,投下两片好看的剪影,小巧的鼻梁下,红艳艳的樱唇微微张着,轻轻往水面吹着气。 看着那陶醉其中的清丽人儿,风清歌的心跳第一次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他只觉胸口发闷,仿佛有什么堵在喉咙里一般,剑眉不觉微微蹙起。 轻轻的小抿一口,蓝嫣唇边笑意弥漫,声音清脆而明快:“眼下可是自我来这里以后最舒心的一刻了,嗯,真香!好久没有闻到过如此熟悉的香气了。” 说着,蓝嫣轻抬杯盏,再次轻轻的喝了一口,那莹润娇艳的唇瓣沾着水渍,在朝霞的映染下显得愈加的红润迷人,仿佛清晨最鲜嫩娇美的花朵上沾染了露珠,美不胜收让人无法用言语形容。 脚下意识的抬起,向前一步,风清歌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此刻的他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一般,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尚沉醉其中的清丽女子。 “王……王爷……”却是突兀的一声惊叫,伴随着“哐啷”一声脆响,绿翡面色煞白的看向那个神色有些痴怔的俊美男子,手中精致的瓷碗也掉落地上应声而碎。 随着绿翡的那一声惊叫,一下子惊醒了风清歌,他俊眸一冷,俊美无匹的脸上漾起一抹来不及掩饰的尴尬。 他修长的身躯一顿,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间别扭至极。 蓝嫣这才注意到风清歌竟已进了自己的院子。 “王爷万福金安!”难得的见到这个视她为仇敌高高在上的王爷居然露出如此可爱的表情,蓝嫣清丽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像上次一般,嘴上行礼手上却依然拈着茶碗未有任何动作。 她神色悠然,笑意盈盈,秀美绝伦的玉脸被朝霞染上一层淡淡的脂粉色,霞光荡漾,有如仙子临尘。 微风吹过,撩起她的青丝与衣衫,大有风吹仙袂飘飘举的清逸飘然。 “咳……”风清歌假意轻咳,以掩饰自己方才的失态,俊脸复回平日那沉稳漠然的神色,努力的让声音听起来也清冷疏离:“虽将你降成粗等仆妇,好像你依然能自得其乐啊!” “王爷,衣服我与小姐都洗完了……”惊惧于风清歌的突然变脸,绿翡以为他又是来找茬的,也顾不得被她摔烂的名贵精致的白瓷茶碗,慌忙向风清歌解释,却是被蓝嫣伸手拦住。 “绿翡,你如此说便太见外了!”风清歌那由尴尬别扭转为平静淡漠的神情蓝嫣全看在眼里,轻笑出声,脆语盈盈:“王爷难得来如烟阁一次,焚火煮茶虽不比古人青梅煮酒,却也算是雅事一桩,也算是适宜王爷此等风雅之人,不知王爷是否赏脸浅尝一杯?” 蓝嫣说罢也不等风清歌说话,径自放下手中的碗盏,挽起衣袖提起紫砂壶,便往木板上另一个空置的白瓷碗里注入茶水。 ------------ 第十一章 都是王爷的错 蓝嫣倒好茶水,便笑意吟吟的立在一侧,美眸轻浅的看向那个脸色沉静的俊美男子。 绿翡也是一脸紧张,眼睛睁得大大的,她心中既希望风清歌会喝小姐倒的茶水,那样小姐便不算笑脸贴人冷屁股;但她又不希望风清歌喝那碗茶,因为,真的好好喝啊!给他这种人喝太浪费这么上等的花茶了。 目光扫过笑意吟然的蓝嫣和紧张兮兮的绿翡,风清歌眸光有些晃荡,理智告诉他不可以喝那碗花茶,不应该给蓝嫣好脸色看。 但心中却莫名其妙的对着那碗茶心动不已,一定是那香味太独特太浓郁,让人不自觉被吸引,嗯,一定是这样,他在心中告诉自己。 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似的,俯身,端起茶碗,看着那娇艳的花瓣轻柔舒缓的浮在水面上,一片片饱满水润,轻盈灵动,恍若舞动的精灵。 让他忍不住将茶碗送至唇边,轻轻的小呡了一口,半晌,在绿翡极度紧张加期待的目光下,大煞风景的说了句:“茶虽香,但味不够清新浓郁,火候不足!” 蓝嫣唇角微勾,知道风清歌如此说是想掩饰他此时别扭的心情,也不点穿他,十分谦虚的应道:“看来王爷是茶道高人,蓝嫣是随意的煮来不曾注意,让王爷见笑了!” “王爷,奴婢觉得,小姐这花茶清心润肺,唇齿留香,是奴婢喝过最好喝的茶了!”绿翡却是不依,不怕死外加不留情的反驳了风清歌的话,看向风清歌的眼神还带着小小的埋怨。 风清歌玉脸微微一红,冷峻的眸子“唰”的一下子投向绿翡,骇得绿翡立马噤声,连带身子都躲到蓝嫣身后去了。 “本王还有事务在身,先行离去!”风清歌放下茶碗,竟是连前来如烟阁的目的都抛至脑后,像是做了什么有失光明磊落的事情一般,转身急步离去。 “小姐,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王爷好奇怪哦!”看着那个俊美飘逸的身影消失在院子之外,绿翡跳开一步,走到蓝嫣面前,一脸的奇怪加莫名其妙。 平日里王爷对小姐从来没有好脸色,不是冷言冷语的责难,便是不屑一顾的轻视,莫非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 哦,不对耶,小姐今天对王爷的态度也大出她意料啊!居然脸上一直都挂着那清明淡然的笑意,仿佛面对的并不是那个一直以来刁难羞辱她的男子,竟没有半丝冷漠轻嘲? 绿翡歪着脖子一脸奇怪的看向那个依旧风淡云轻的女子,大大的眼睛眨巴着,却见蓝嫣浅笑着摇了摇头并不回答她,而是将杯中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 既然打定主意要离开,那么清王府里的人于她蓝嫣不过是个过客而已,那么,她便不去计较罢! 而且这段时间清苦却充实的日子也让她感悟,以前种种皆如烟云散,往后的日子才是她要用心去过的,包括心中对前世弟弟的怨恨,也在这段时间淡如烟云。 将紫砂壶的盖子轻轻盖上,蓝嫣熄灭掉炉火,看向还一脸不思其解的绿翡,笑道:“别发愣了,趁着茶水还是热的,赶快给白侍人送去,让她也尝尝这花茶的味道。” “啊!”经蓝嫣一提起,绿翡猛然变色,掩嘴惊叫一声,小脸皱成一团,哭丧着道:“天啊!我竟然摔碎了白侍人的茶具,天啦!我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呀!” 借来的时侯还是好好的一套,再还回去便残缺了,偏生如烟阁又清简异常没什么赔的,这可是上好的骨瓷啊!这可怎么对得住大方相借的白侍人啊? “都怪王爷,怪他!谁叫他鬼鬼祟祟的啊!吓得我晃了神才摔碎的,都是王爷的错!”一边收拾茶具,绿翡也忘记了刚才问小姐的问题,心中一股脑将责任都怪到风清歌身上,脸上愤愤的,口中不住的嘟囔。 看着绿翡不顾尊卑一脸愤恨的神情,蓝嫣轻笑出声,这丫头,让她谨慎些,却越发的没规矩了。 抬头望向那如火的天际,只见漫天红霞,随着风吹而变化万千,美仑美幻。 红色霞光映在蓝嫣脸上,像是给她涂抹上一层薄薄的胭脂,让向来清丽秀雅的她显出一种别样的妩媚风华,使得周边景色连着天际风去云霞都失去了颜色,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一个绝美无双的飘逸身影。 夜深,清王府黑漆一片,只有门房处还亮着微弱的灯火,除了偶尔的几声虫鸣,整个清王府都显得别样安静。 风清歌身着里衣,修长的身体斜靠在窗杦前,面色郁结,俊眉微眯,看着窗外那斑驳摇曳的树影,只觉得心里烦燥无比。 ------------ 第十二章 路侧妃 再次走到桌前,提起玉壶,却是空空如也,目光更加阴晦,不由得低声吩咐:“清尘,再给本王上一壶茶!” 门被轻轻推开,看着那个面色阴郁心浮气燥的男子,清尘轻轻的叹了口气,默默的拿起玉壶关上走了出去。 王爷自下午从如烟阁回来后,便整个人都显得心浮气燥神思难安,不但拒绝了丽侍人一起用晚膳的要约,竟也不去无双阁陪颜侧妃,而是歇在自己的院子里。 这种烦燥与郁结,清尘很少在风清歌身上看到,那是一种似恼似怒的郁结。爷居然也有这种焦燥烦的时侯,清尘摇摇头,还真是稀奇啊!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如烟阁那位? 听着清尘轻细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风清歌紧皱的剑眉微舒,重重的叹了口气,脑中尽是下午那满天红霞照映下那让人惊为天人的绝丽身姿,不觉得又是一阵口干舌燥。 这两次见蓝嫣,都给了他不小的冲击,到底是她之前藏得太深还是他低看了她? 咂巴了一下嘴巴,口中仿佛还残留着下午那杯花茶的甘甜与芳香。突然省起自己刚才咂巴嘴的动作,风清歌身子一僵,心中一窒,一拳击在桌角上:“呯”的一声生生震碎了一角桌角。 刚抡着茶壶推开门的清尘被这一声响吓得一跳,差点跌落了手中的茶壶,一脸震惊的看向那个怒气冲冲拳头紧握的风清歌,一时怔在了那里。 接收到风清歌那阴鸷盛怒的眼神,清尘心里一怵,下意识的就关上门退了出来,都忘了将手中的水壶放下,眼角直跳。 刚走进清风苑的路遥也是被吓了一跳,表哥很少发这么大脾气的,指不定又是如烟阁那位惹了他。 “清尘见过路侧妃。”清尘看到路遥过来,忙颔首行礼。 “是不是那个女人又惹表哥生气了?”路遥问得很直接,娇美的面容上有些气愤,那个可恶的女人已经不止一次惹表哥生气了,她真的不明白,表哥明明那么讨厌她,却为什么还非要亲点她为妃呢? 路遥是风清歌的侧妃,但在清王府,身份是很特殊的。 因为,她还是风清歌的表妹即燕王府的小郡主,风清歌一直当她是妹妹,在她心中,也是极尊重风清歌当他如亲哥哥一般。 她之所以会嫁给风清歌成为他的侧妃,那是有原因的。 几年前,她生过一场大病,太医院里最高明的太医都束手无策说她已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她只不过是在与死神争夺时间而已。 却是有一日,一个道士突然来到燕王府,告诉燕王夫妇若想小郡主活命唯有一法,那便是让她嫁与清王为妃。说是清王命格奇特,可以压制小郡主的奇症且只要在清王府待满五年那奇症便不会再复发。 说来也让人无法置信,身患重病的路遥嫁入清王府后,那奇症居然在一个月之内好了个干净,竟真应了那道士的说法。 本就与风清歌亲近,再加上风清歌又救了她一命,是故路遥对风清歌是极其感恩维护的,风清歌讨厌蓝嫣,她便也从来没有给过蓝嫣好脸色。 路遥虽嫁入清王府,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为了治那奇症而已,她与风清歌只有兄妹之谊并无男女之情。 只等路遥再在清王府待上两年,便可以恢复自由身,婚嫁自主。 路遥十二岁嫁入清王府眼下已十五,也快到了及笄年龄,是故燕王夫妇早在暗地里替路遥定好了对象,只等她五年期满。 “这个……”清尘虽然心中感觉风清歌是因为蓝嫣而发那么大脾气的,但下午他是在如烟阁外候命的,并不知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又不敢胡乱猜测风清歌的心思,只得有所保留的答道:“爷下午是去了如烟阁一趟,但从如烟阁离开的时侯心情还是不错的。” 不用清尘多说,一听到如烟阁三个字路遥就拉了脸,定了蓝嫣的罪:“肯定又是那个女人,表哥一看到她都会生气!”。 看着路遥有些生气的清丽面庞,清尘露出一个无奈而古怪的笑容,他很是赞同路遥的话。 只不过是,大家都忽略了一点,都觉得蓝嫣老是惹风清歌生气很该死,可是却从来没人去想,在清王府,蓝嫣才是那个人人都可以欺辱的角色,她从来只有承受的份。 而且,她还是风清歌亲点为妃的! 若不是他知晓风清歌与蓝嫣母亲的过节,他都会觉得风清歌非得把这么一个他极度讨厌的人娶回府是自己没事找气受。 ------------ 第十三章 白侍人 如果说路遥在清王府是特殊的,那么,在风清歌的侍妾中,还有一个女人也是很特殊的,那便是白侍人白彦依。 白彥依是风清歌一众侍妾中最早进府的,而且婚娶仪式也最隆重的。 按照规矩,皇子成年辟府别居,娶亲时只有正妃才能从正门走的,侧妃要走侧门,侍人什么的从后门抬进来就是了。 可是白彥依,却是从正门抬进来的,那时清王尚未娶正妃,当时在朝堂上,风清歌因此事越了规矩没少被那些守旧封建的臣子议论弹劾。 那时坊间都有传言,清王极爱白彥依,奈何白彥依娘家低微不够资格为皇室嫡媳才只能被抬为侍人。 当然了,也有一些人不解,即使白彥依娘家低微,但若风清歌真的宠爱,给她个侧妃的名分却是完全可以,但偏偏只给个侍人的位分。 王府正妃相当于一般官宦和平常人家的当家主母,侧妃相当于贵妾也有部分管家权,侍人只相当于姨娘,是介于主子与奴才之间的尴尬地位。 说清王宠爱白彥依,却只给个侍人的位分,说不宠她吧!却是连清王最宠的妾室颜侧妃都是从侧门抬进来的,因此,清王对待白彥依到底是否真的宠爱坊间流传着好几个版本。 当然,坊间是无法知道的,白彥依入府后,清王却很少在她那里过夜的,一个月最多的时侯也不超过三次,有时侯一两个月未去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但是,清王待白彥依却一直都是极好的,有什么好的东西总会第一时间给她送去,宫里赏的什么古玩玉器珍贵药才绸缎饰品,白彥依也总是会分到最精致的,而且一些家宴和其它集会什么的,白彥依参不参加都是随她自己意思的。 清王对侍白彥依可谓是到了纵容的地步,这一点,连颜侧妃与路侧妃都是远远无法比及的。 在清王府,清王是整个的主子,路遥虽是个郡主的身份,但在清王府也只是个侧妃仍然算半个主子,颜侧妃林侧妃等人通通都只能算半个主子,丽妙舞与玉待人的身份比侧妃还低些。 但白彥依却因着清王这种有些模棱两可的宠爱,在王府里那些下人的眼中,已俨然被当成了整个的主子。 当然,蓝嫣身为王府的正妃当家主母,按理说也该是整个的主子,但耐何…… 眼下是颜侧妃在打理王府里的庶务,林侧妃协理,王府里当家主母该做的事情和权力跟她蓝嫣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不得不说,做王妃做到蓝嫣这个份上的,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蓝嫣有时侯都在想,这具身体的本尊是不是觉得自己太窝囊了没脸活下去了才会故意被那个丽妙舞推入荷塘而殒命的。 “你们倒是悠闲自在。”看着紫腾花架下有些愣神的蓝嫣,白彥依那素雅白净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如同三月的微风拂过湖面,声音轻轻柔柔的带着几分调笑。 “奴婢见过白侍人。”看到来人,绿翡有些惊喜的叫出声来,此时已是申时三刻,衣衫已经洗了大半,因着天气有些薄热,主仆二人便在紫腾花架下躲回懒。 蓝嫣抬头,看向声音飘来的地方,只见一优雅温婉的女子脸上带着浅笑,缓缓向她走来。对于风清歌的姬妾,蓝嫣已从绿翡那里了解了一些。 都说有女人的地方就有硝烟,更何况是在自古以来高智慧多计谋波谲云诡的王府后院,多知些根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好应对。 所以对这些侧妃侍人蓝嫣都有一定的了解的,白彥依在她心中是蒙了层面纱般的存在。 白彥依约二十一二岁的样子,只见她,一身浅蓝色织锦的十二幅湘裙,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裙摆上绣着点点梅花,随行她步子走动,宛如淡梅初绽,未见惊艳却见恬静宛然。 她眉清目秀,清丽胜仙,乌黑亮丽的发丝被梳成一个简单的流云髻,发间簪一素净梅花白玉簪,有一份天然去雕修饰的自在清新,尤其是那眼间眉稍和那微抿的唇,自有一股气韵,雅致温婉,观之亲切,表情温暖中却透着几分淡淡的漠然。 听白彥依的语气,倒像是与这具身体的本尊有着几分熟悉,不过现在的蓝嫣毕竟是穿来的异世之魂,对这个白彥依却是头一次见,并不知白彥依与这具身体生前的关系。 因此她也没有起身,便那般坐着,但毕竟白彥依是王府里除了颜无双外唯一一个没有跟着风清歌责难她的侍妾且又救过她的命,遂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声音有些慵懒:“左右是改变不了什么?偷得一刻是一刻。” ------------ 第十四章 贵重的礼物 白彥依身后两个眉清目秀模样机灵的丫头上前给蓝嫣见礼又退回白彥依的身后,恭谨有理,眉目之间倒是比绿翡稳重许多。 “你倒是淡然。”白彥依笑着,径自在绿翡让出来的位置上坐下,接过绿翡递过来的茶水,清丽的脸上笑容更甚:“你就是这个的性子,不然什么是你争不来的?” 蓝嫣微讶,听这白彥依的口气,跟这具身体的本尊有一定的了解,心里不由得谨慎起来,遂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小口,也不说话。 侧目看向白彥依,许是天气有些薄热,只见她也不客气也不顾仪态,端起茶杯一口气喝了个精光,一旁的绿翡赶紧给添满。 “主子你慢点,又没有人跟你抢。”白彥依身后两个丫环中其中一人递了方帕子上去,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打趣道。 刚刚还觉得白彥依那两个丫头恭谨,看眼下她们偷笑的模样,蓝嫣脸上的笑容扩大,清王府果然是个没规矩的地方。 “怕是我太宠着你们了,越发的没规矩了,连主子也敢编排。”白彥依假装呵斥,脸上却是笑意依然,接过帕子擦了擦嘴,看向蓝嫣:“还是昨儿个的花茶比较合人胃口。” “敢情你是嘴馋了,又来蹭花茶喝的呢。”白彥依与丫头之间都那般亲和,一点都没有主子的架子,这让蓝嫣心里莫名的就与白彥依亲近了几分,再鉴于白彥依说话的语气很是随意,便似笑非笑的道。 “哪里的话,这不是昨天喝到了那么好喝的花茶,今儿个特地来道谢的么?”白彥依眉眼弯弯,掩掉了眸子深处那淡淡的冷漠,笑道:“我院子里别的没有,就是那些个金玉头饰最多,这不,给你送些赏玩,聊表谢意。” 蓝嫣心里一动,暗付道,看这白彥依说话的语气,也不像那种会计较几杯茶水的人,何况她还救过蓝嫣的命,莫说是几杯花茶,就算是让蓝嫣做其它事情报答她也不为过的。 白彥依说的是实话,她字里行间也没有炫耀的意思,她那里的古玩玉器绝对是王府里最多最上等的,蓝嫣有些捉摸不透她的来意了。 白彥依话刚落音,那两个丫头中的一个便轻轻击了下掌,门外便有两个穿着干净精神奕奕的婆子进了来,一人手里托着一个雕刻精致的礼盒。 两人先向蓝嫣行了礼,然后恭恭敬敬将手中的礼盒呈到蓝嫣面前。 稍胖一点的婆子捧着的是一个深紫色的檀木盒子,盒子四角包着金边,外面都刻着繁复的花纹,上面落着一把小巧精致的铜锁,散发着温润古典的光泽。 蓝嫣眉头微皱,这盒子一看就价值不菲,这里面的东西岂不是更值钱?她略微思索了会儿,遂对那婆子道:“打开看看。“ 那婆子应了声,赶紧拿出钥匙来。 蓝嫣的举动倒是让白彥依有些惊讶,不过那惊讶也是转瞬即逝,遂笑道:“你倒是越来越精明了,难不成里面的物件不值钱你要退给我?” 白彥依当然明白蓝嫣的心思,这套头饰虽对她来说没什么?但的确是极其贵重的,几近奢华了,就是宫里的妃子,也未必人人有的。 她以为蓝嫣不会打开来看,毕竟蓝嫣的生性其实也很淡泊的,她送来她收着就是,眼下见她要打开看,故意先拿话堵住蓝嫣,呆会蓝嫣若看到,即使太过贵重也不好推辞的。 “既然送给我了,还不准我看看?”都是聪明人,话不用说的太过,蓝嫣自是也明白白彥依的意思,只是,她想不通为何白颜依突然送了东西来又非得让她收下。 那檀木盒子被打开,里面居然是一整套的蓝宝石的头面。 盒子里依次排列着金累丝嵌五颗蓝宝石组成的梅花图案的朝霞映月腾云步摇、金镶玉镂空雕花嵌蓝宝石龙戏珠纹项圈、嵌蓝宝石雨珠形状耳坠、包金兽首镶米粒大小的蓝宝石白玉镯、白玉镂空凤穿花嵌蓝宝石玉璧、最下面是一对嵌蓝宝石的羊脂白玉指环。 这些金玉宝石镶嵌的饰品在不太耀眼的阳光下折射出炫人眼花的光芒,蓝嫣心里大惊,没想到居然是这般贵重的东西,偏生白彥依又先拿话堵了她,是故她不好推辞,眼神复杂的看向白彥依。 “瞧你,好歹也是侯府出身的小姐,什么没见过?”白彥依没好气的白了蓝嫣了一眼,看向那个稍瘦的婆子:“索性把这个也给王妃看看。” ------------ 第十五章 人也送给你 那个婆子赶紧打开木盒,里面是叠好的绫罗绸缎,面料在阳光下隐隐呈现一种流动的光泽,且颜色纷呈,一看便是女子用的缎子。 头面和缎子都是女孩子用的东西,而且都是那般精致贵重。 绿翡何曾见过如此漂亮精致的东西,就算是在侯府也是断然没见过的,眼下看得眼睛都直了,整个人呆在了那里。 蓝嫣有些郁闷了,她一个失宠受尽欺凌的王妃肯定是用不到的,白彥依为何要送给她?而且这般贵重的东西都不知道要怎么安置才好,若让府里其它妃妾知道了,肯定又得生事。 心里有事便有些烦燥了,所以她端起茶杯来,喝两口凉水压压。 正在蓝嫣郁闷间,白彥依又开口了,指着那两个婆子,笑道:“横竖是来道谢的,东西送了,索性这两个婆子也送给你了?” “咳咳……”白彥依的话让蓝嫣一岔气,一口水都进到了气管里,被呛到咳了起来,绿翡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替蓝嫣拍肩顺气。 “我看你院子里没什么人伺侯,我从自己院子里拨两个人过来打个下手,以后你若是空闲时间多了,多煮些花茶送来也好让我解馋。”白彥依一副无辜的样子,好像蓝嫣被呛到跟她完全的没有关系,自故自的说道。 蓝嫣自然明白白彥依话中从自己院子里拨两个人来的意思,如烟阁的仆从都是风清歌下令撤去的,而且现在蓝嫣被风清歌降为粗使妇仆即王府最低等的下人,是不可能有人使唤的。 而眼下这两个婆子是白彥依院子里的人,而白彥依在王府里身份特殊,是没人敢说什么的,就算是风清歌,估计也不会因此而驳了白彥依的脸面。 再者,这两个婆子穿着长相光鲜体面,一看就是白彥依跟前说得上话的人,就算是颜侧妃她们来,估计也得给几分薄面,因为目前为止王府里还没有一个妃妾敢让白彥依不痛快。 如果这两个婆子留下来,洗衣衫的事情肯定蓝嫣不用亲自动手了,而且以后如果其它妃妾再来闹事也会有所顾忌。 蓝嫣心想,也许,白彥依以前就想这样做了,但这具身体的本尊性子比现在的她还淡漠,是故白彥依想送人也是没借口的。 正好,昨儿个蓝嫣让绿翡给白彥依送去了花茶给了白彥依这个借口,而且上次蓝嫣发飙是不是也给了白彥依一种她不会再一味忍让的错觉,才让她想送人给她让她多些底气? 不过不管怎么样,白彥依也算煞费心思了,基本上可以确定,白彥依是友非敌。 不过,前世有血缘的弟弟都算计自己,蓝嫣不会再这么轻易的相信人,不管白彥依的最终目的如何,最起码她目前的作为是有利于她的,于是便留下了两个婆子。 因着蓝嫣有心事,是故不怎么说话,白彥依也知道蓝嫣性子,坐了一会儿便离去了。 那两个婆子一个夫家姓莫一个夫家姓孙,二人手脚很是麻利,不到一刻钟就把剩下的衣衫洗完了,跟着绿翡去收拾住的房间。 如烟阁虽是废弃的院子,毕竟也是王府里面的,占地也不小,前院有院子,正厅,花厅和偏厅,中院是主卧还有两间厢房以及净房,最后一排是丫环婆子仆的地方。 因着如烟阁之前就蓝嫣主仆二人,安静得渗人,是故蓝嫣让绿翡住到主卧旁边的耳房二人也好作个伴,莫妈妈和孙妈妈便收拾了后排的两间房间来住。 留下两个妈妈的好处果然多,蓝嫣晚上吃到了穿越以来最好的一次晚饭,饭菜虽不是很精致但却也不是一般仆妇下人吃得到的,只有那些管事和有身份的体面丫环婆子才吃到的。 今夜蓝嫣睡得并不踏实,至于为何向来淡泊不喜后院纷争的白彥依却偏偏对她那般友好她暂时也不去想,时间长了,总会寻到原因的。 只是,白彥依为何送那套贵重的头面和绸缎,却是伤了n多脑细胞也没想明白。 不过还好,第二天的时侯她就得知道了。 一大早,就有清风苑里小丫头过来,并带来了衣衫饰物。 蓝嫣这才知道今日竟是蓝府三小姐蓝瑶影添箱的日子,作为蓝府嫁出去的女儿,蓝嫣这天是一定要回府庆贺并表示心意的。 添箱,也就是未出嫁的小姐定嫁妆的日子,除了府里父母亲给的嫁妆,其它支末旁亲各房兄弟姐妹再各自表点心意,既算是祝福自家姐妹成婚又算是给姐妹增添些嫁妆让她嫁到婆家有面子。 ------------ 第十六章 回侯府 白彥依昨天送来的那珍贵的头面与绸缎想必就是给蓝嫣带回去的添箱礼,数量不多但却名贵精致,不给人王府财大势粗的感觉,却也不显小家子气失了身份,白彥依果真费心了。 风清歌让人送来的衣衫竟是清王正妃的衣衫,虽不是出习正规场所那种命妇穿的很庄重的衣衫,但蓝嫣穿着这个回侯府参加蓝瑶影的添箱礼却也是绰绰有余了 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天相接腾云图,胸前是淡黄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大气而优雅,举手投足间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蓝嫣本就花容月貌冰骨玉肌,眼下穿着这身衣衫,出尘中含着一丝贵气,优雅中透出几分雍容,婉约不失庄重,让绿翡看直了眼。 “小姐,你真好看!”眼睛直直的打量着蓝嫣,绿翡脸上露出花痴般的表情。 “走了,要是误了时辰去得太迟,让人以为摆架子就不好了。”蓝嫣没好气的白了绿翡一眼,不过看到水盆里的自己,也很是惊艳了一把,还真是个美人胚子。 她都不知道自己魂穿到这样一具身体上是幸还是不幸,都说美丽的容颜其实是一种罪一桩祸,相信这张脸孔估计也应该是那些妃妾记恨的原因之一吧。 那小丫头送来了衣衫也传了风清歌的话,说是今天风清歌有事,让蓝嫣自己一人回侯府,这让绿翡十分不满的抱怨了一通。 从绿翡的抱怨声中蓝嫣分析出,一般的这样的日子,添箱的小姐已出嫁的姐妹是要与夫婿同去的,一来以证夫妻二人和睦同心祝福待嫁的姊妹,二来又说明夫婿与妻子娘家是友好的。 蓝嫣也有些奇怪了,风清歌不是一直在世人面前制造他与蓝嫣琴瑟和谐相敬如宾的假象么,侯府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他居然不和自己同去? 这是蓝嫣穿越过来后第一次走出如烟阁,不过因为风清歌通知得太仓促,时间很紧,她都来不及细看王府,粗略打量之后便跟着绿翡和莫、孙两位妈妈出了院门抄过回廊再绕过一住宅院便来到了王府正门。 那里早已有了几辆马车侯着,还有一众穿着体面的丫环婆子以及几个小厮在等侯,一见到蓝嫣出来,齐齐向蓝嫣行礼。 “王妃,我家主子说了。虽然这些人都是她院子里的,但只要王妃有需要,尽管使唤便是了,他们一定不敢怠慢。”侯在最前头的一辆马车旁一个较体面看着像管事的婆子脸上带着笑容说道,笑容真挚眼里看不出其它杂质。 再看那婆子与她身后莫妈妈孙妈妈点头打招呼,蓝嫣一下子就明白了,感情这一堆丫环婆子仆从都是白彥依院子里的,风清歌居然连场面戏都不做? 蓝嫣的心又烦燥起来,事情与她所想的相差大太,就算风清歌今天不陪蓝嫣回府,毕竟他是皇子且有官职,事情定然很多,扯个借口也说得过去。 但是,如果场面都不撑,任蓝嫣与绿翡两个人回侯府,想必不出明天,全京城都会知道清王妃回侯府给姊妹添箱身边只有一个陪嫁丫环。 在这个身份与排场都很讲究的地方,这事估计会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么,以前风清歌制造出来的与蓝嫣相亲相爱的假象也一定会被质疑乃至被揭穿,他们那糟糕到极致的关系说不定会很快暴露在空气中,那么…… 蓝嫣都有些不敢想象,于她,侯府定然是会掀起轩然大波的而且她会沦为人们笑柄,于风清歌也不见是得什么有利的事情。 毕竟蓝嫣是侯府的女儿,践踏蓝嫣便也是侮辱侯府,侯府与风清歌便会从姻亲沦为敌对。 而且风清歌毕竟是皇子,身份特殊,先不说朝堂上一些有心人会借此大做文章,就是皇帝皇后那关也难过。 这可事关天家颜面啊! 可是?如果说风清歌决意不再制造二人恩爱假象,却为何派人送给她王妃才能穿的衣衫,而且还任白彥依为蓝嫣调动府里马车还备了这么多丫环仆从,如果他要打破假象,他就该制止白彥依这么做。 而且,很显然的,白彥依提前送来礼物又备下马车是她自己的意思,不然这大堆仆从也不会是从她院子里拨来的。 她似乎是知道风清歌不会陪蓝嫣回侯府也没打算给蓝嫣该有的排场。 ------------ 第十七章 侯府女眷 当然了,这些思绪虽然繁乱,在她脑中打个转儿也是瞬间的事情,被绿翡挽着上了马车,蓝嫣决定把这些想不通的事情先搁一边,得先从绿翡口中弄清侯府里的情况才是当务之急。 蓝嫣与绿翡坐在第一辆马车上,那些个体面的身份稍高的丫环婆子坐第二辆和第三辆马车上,再后面两辆马车都是些小丫头和低等的婆子,小厮随侍马车左右,一行人浩浩荡荡向侯府行去。 只是蓝嫣不知,她们前脚才离开王府,白彥依后脚便带着两个贴身丫环去往风清哥的住处清风苑。 皇城人居住都是区域分明的,东富西贵,城东的都是商贾富庶之家,因着商人地位历来低下,是故稍有些地位身份的人都住在城西。 像永昌侯这样的朝中勋贵自然是住在城西,因历代承袭爵位的家主都是对朝廷有杰出贡献的,是故,永昌侯府邸的地理位置比一些成年皇子府邸的位置还要好,离皇宫也是很近的。 永昌侯府座落在城西最繁华的街道临武街的街尾,出门就是大街,却又不像正街那般喧嚣吵闹,算得上一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蓝嫣等人到达的时侯,侯府里的人早已得知,永昌侯蓝帧宏亲自带着两个儿子几位夫人姨娘候在了那里,乌压压的站了好几排。 “见过清王妃!”蓝帧宏领着众人赶紧向蓝嫣行礼。 虽然蓝嫣是天家儿媳,但毕竟是晚辈,是故顾蓝帧宏与夫人水氏只用行半礼,蓝向天与蓝志远是蓝嫣的兄弟也只用行半礼微微弯腰即可。 但二夫人秦氏三夫人虞氏四夫人柳氏都是妾室,就算蓝嫣没有清王妃那层身份,她们都需要行半礼,眼下自然是要行全礼,不但要弯腰还要屈膝成半蹲的姿势。 排在最后面的一众丫环婆子跟几位姨娘一样的姿势,只不过蹲得要更低一点。 蓝嫣并没有马上让他们起身,反而是打量起侯府来。 她是第一次来侯府。虽然人没进去,但单看那用黑漆油饰錣着金漆兽面锡环的大门和门前那两座气势磅礴威严霸气的石狮子也能感受到侯府的雄壮非凡,很是大气。 大门洞开,可见前院雕梁画冻,抖拱飞檐以及那很是精致却不见庸俗之气的摆设,还有那喜庆亮丽的装扮,侯府的富庶与尊贵立现眼前。 当然了,蓝嫣虽然眼睛打量着前方,但眼角的余光却是落在几位女眷身上,却见随着时间的延长站在蓝帧宏旁边的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子身姿有些不稳,手也在轻轻抖动好像很不耐的样子,其它三位到是保持着那个姿势稳妥的很。 蓝帧宏有一妻三妾,身边一边排两个,水氏是正妻自然立左边。虽然左比右贵,但毕竟是与蓝帧宏近身站着,所以,按理说右边该是二夫人秦氏才对。 虽然几人低着头,但看穿着打扮与身形,蓝帧宏右边那个女子该是四人年龄中最小的一个,不可能生得出来比蓝嫣还大的儿子,所以,她应该就是蓝帧宏一个月前刚纳进来的四姨娘柳氏。 蓝嫣虽然三个月没出王府,但因着蓝桢宏纳妾这件事情当时出了些波折很是轰动,是故很多人都知道的,蓝嫣自然也听听说了。 蓝帧宏有二子四女,大儿子蓝向天是水氏所出今年十九岁,本来去年行冠里后便该成亲的,却是早在三年前便定下亲事的未婚妻子在成婚前夕跟别人私奔了。 这事曾轰动皇城,让侯府丢尽了脸面,蓝向天也大受打击,到现在仍然不肯同意家里再议亲,也根本没有想成家的打算。 二儿子蓝志远今年十岁,为二夫人秦氏所出,三小姐蓝瑶影亦是秦氏所出。 大女儿蓝映雪为水氏所出,于一年前嫁人,如今已怀有身孕。就是蓝嫣也在三个月前及笄嫁人,最小的四女儿蓝水柔是虞氏所出,是蓝嫣的胞妹,今年也有九岁了。 按理说,蓝帧宏儿子到了成家的年龄,女儿都有两个嫁作人妇了,蓝帧宏实在不该再纳妾的,更要命的是,那个柳氏比蓝向天还小上一岁,比蓝嫣也只大上两岁。 但是他仍然不顾家人反对外人非议,硬是纳了柳氏进门,如今,更是让身为四姨娘的柳氏代替秦氏站在他的右边,真的足见他对这个柳氏的喜爱。 搁现代,这样的事情都会惹来非议的,儿子比妾还大却低了一辈,这叫什么事儿啊? 蓝嫣眸中闪过一丝叽哨,仿佛现在才看到众人一般,淡然的声音中故意透出一丝高兴:“快些起身,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多礼。” ------------ 第十八章 宠妾 对于蓝嫣刚才分明就是故意怠慢有些不满,但是蓝桢宏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对于这个女儿,他向来是看不透也没花那心思去看透,脸上的笑容也显得刻意而疏离。 至于几位夫人,水氏满脸堆笑,显出很高兴的样子,眸光亦带着淡淡的喜色无其它波澜,叫人看不透她内心的想法。 今天的她,身着一袭大红色的遍地撒花掺绣金丝的罗裙,外罩暗红色绣小朵牡丹簇拥的坎肩,头盘飞仙髻,发髻中间缀着一颗拇指头大小的琉璃东珠,几朵零碎的金花别于发髻之上。 大红色鲜艳贵气,飞仙髻利落中不失优雅,零碎的金花从容别致,这身衣衫装扮是很配水氏当家主母身份的。 站在水氏身边的应该是虞氏,因为这群人当中只有她眸着泛着泪光,一脸激动的打量着蓝嫣,脸上高兴关切之情言于溢表。 古人生子较早,虞氏眼下也只有三十多的年纪,身着一袭碧青色长裙,配同色系腰带,那素净的颜色衬得她很是清雅出尘,如高雅圣洁的莲花一般。 她眸子如墨,眉如柳叶,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粉润的唇轻抿,这样的五官,拆开来看很是精致,但组合在一起却没那么清丽明艳,顶多只能算清秀。 而蓝嫣却是颜若朝华可以算得上倾城色,眉眼之间与虞氏也没有一点相像之处,蓝嫣想,她的容貌可能是遗传蓝桢宏的吧。 蓝嫣眸中闪过一抹柔光,唇角露出一抹温柔安抚的笑意如清风一般,让虞氏那颗激动的心莫名的平静许多,却是脸上的笑容愈发的大了。 目光落到秦氏身上,只见她笑得有些勉强,眼底泛着薄薄的愁怨,仿佛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虽然也长得很标致,但与水氏还不是一个档次的,气质上也不及虞氏。而且不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喜怒形于色,这样的女人,在这深宅大院生活怕是会吃些苦头。 蓝嫣最后才看向柳氏,怪不得能让蓝桢宏不顾非议要纳她进门,果然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 只见她,身着一袭湖蓝色绣百鸟朝凤烟罗软纱,逶迤湖蓝色拖地烟笼碎花百水裙,那不盈一握的纤腰,那玲珑有致的身段,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她的面容更是艳丽无比,冰肌玉骨欺霜赛雪,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带着几分怯意水光点点,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样子。 一头青丝梳成弯月髻,发间簪着流星赶月嵌蓝宝石的金簪,与发型相得益彰。还有那手指甲大小的明珠嵌在发间,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 柳氏的美貌,比起蓝嫣,竟是丝毫不遑多让,只不过蓝嫣美得清雅出尘,带着几分淡然,而柳氏则美得张扬逼人,艳丽无双。 其实单看柳氏那华丽精致的装扮和那红润带笑的脸色,也知道柳氏是最得宠的。此时的她,眸中并没有先前的不耐,绝美的脸上亦带着浅浅的笑意,却是没有掩去眸底深处那一抹怒意与嫉妒。 蓝嫣心里明白,她怒的怕是之前自己故意摆架子不让她们起身,嫉妒的无非是蓝嫣这一身华丽庄贵的衣衫和背后浩大的排场,说明白点,是她清王妃的身份。 一个十八岁的妙龄绝色女子,嫁与年近四十的蓝桢宏,蓝嫣绝对不会相信是因为爱情,为的不过是侯府里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罢了。 蓝桢宏身为永昌侯在朝堂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绝非庸碌无为的好色之徒,能得蓝桢宏宠爱,柳氏也是有些本事的,头脑必定精明。 不过话说回来,能嫁入侯门大户并生存下来的女人,又有哪一个是头脑简单的? 这样的一个女子,若嫁入平常官宦之家,做个正室也足够了,蓝嫣轻叹,一入侯门深似海,这女子,到底是真的聪明吗?不由得多看了柳氏一眼。 却是柳氏在碰上蓝嫣目光的时侯,身子轻轻一颤,不自觉的靠近蓝桢宏,眸中惊恐,刚才带着笑意的玉脸在瞬间变得苍白,好像蓝嫣对她做了什么一样。 果不其然,下一秒,蓝桢宏看向蓝嫣的目光就犀利了些,轻握住柳氏的手。 有意思,蓝嫣唇边的笑意扩大,她跟这个柳氏今天可谓算是第一次见面,她居然故意露出这等神情,不知她安的什么心思。 刚才打量几个女眷也不过用了几息的时间,蓝嫣跟众人行长辈礼,跟蓝向天蓝志远打过招呼,然后一行人便进入侯府。 ------------ 第十九章 话中有话 今天的侯府格外的热闹,庶三小姐的添箱礼却是比嫡大小姐的添箱礼还热闹几分。虽然都是家族里的人聚聚,但这次却是许多平常不常走动的宗亲都赶来了,有的甚至不是本家,只是同宗。 蓝嫣虽为清王妃,但并不是提前定好的,她之前定的是护国将军府里的庶二公子,后来风清歌横插一脚在她及笄之后突然亲点她为妃,才让她的名字一夜间传遍皇城的。 还好与护国将军府里的庶公二子只是私下定的,还没有正式下聘议亲,不然蓝嫣估计会更红了。 蓝映雪嫁的是恭亲王府的世子爷,那添箱礼已经很壮观了,而蓝瑶影的添箱礼竟是比蓝映雪的还要热闹,怕是与蓝嫣清王妃的身份是分不开的。 因为今天来的人比较多,迎接过蓝嫣,蓝桢宏与蓝向天便去前院招呼客人,蓝志远年龄太小跟着贴身小厮回了院子里,一众女眷进了后院水氏的住处靖水轩说话。 值得一提的是,与蓝桢宏分开的时侯,柳氏一脸的不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蓝桢宏轻拍了她的肩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她才不情不愿的跟在众人后面。 这次白彥依安排的人虽多,但只有几个体面的婆子丫环跟了进来,其余的人都被安排到偏院休息去了,有两个机灵点的小厮留在二门那里以防蓝嫣随时传唤。 几个体面的丫环婆子也都留在了靖水轩外,由侯府里的婆子丫环们陪着说话,只有绿翡跟着蓝嫣进了正屋。 蓝嫣等人进屋的时侯,蓝映雪、蓝瑶影、蓝水柔早已侯在了那里。今天府里客人多,她们都是小姐,不宜抛头露面。 今天来的清王妃是蓝嫣,若换成别家女儿,几位姨娘是没有资格去府外相迎的,只有水氏一人有资格,这便是身份的差别。 几位姐妹见蓝嫣,都赶紧起身行了礼,也跟水氏和几位姨娘见了礼,然后才分别落座。 在座之人蓝嫣身份最高,是故坐左边上座,蓝嫣旁边是虞氏原本那该是秦氏坐的,但蓝嫣进屋后一直拉着虞氏的手,虞氏也只好坐在她的身边,不过坐在虞氏下首的秦氏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异议,秦氏的旁边坐着的四小姐蓝水柔。 蓝雪映是侯府的嫡出大小姐,嫁到恭亲王府也算是门当户对。 恭亲王是皇上的亲弟弟,蓝映雪如今是恭亲王府里的世子妃,也算是皇家子媳,只不过比蓝嫣这个皇帝嫡亲儿媳身份要低一些罢。 所在她坐在右侧的主位,她的下首是水氏,水氏下面是柳氏,依次再是蓝瑶影。 众人坐定,一众丫环忙把先前给几位小姐上的茶水撤掉,重新给每人沏了一杯茶,动作利落,规矩有序,都是大家做派。 “今天真是个大喜的日子,三小姐添箱,清王妃又与世子妃同时回府,一家人团聚,真值得好好庆祝一下。”落坐后,蓝嫣与蓝映雪都没有说话,作为当家主母,水氏只好打破沉静,脸上笑着温婉的笑意,眸光扫过大腹便便的蓝映雪时,闪过一抹欣慰。 “是” “是” 众人跟着附和。 “清王妃与世子妃一同回府,的确是件让人开心的事情。一直都听说世子妃与清王妃容貌绝色,上次见到世子妃当真是让婢妾惊艳了一次。”一细细柔柔的声音响起,却是柳氏一脸笑意,语气轻缓:“于是婢妾便一直盼着能一睹清王妃容颜,如今总算如愿,也算是婢妾的荣幸。” 蓝桢宏不在场,她没了刚才那副怯怯的样子,目光直直的落到蓝嫣身上,唇角弯起一抹弧度,却是在说到“盼眘”二字时加重了语气。 柳氏话刚落音,蓝嫣能明显的感觉到手中握着的虞氏的手微微一僵,她转头看向虞氏,却见虞氏眉头轻轻皱起,脸色不虞,微微有些怒意。 蓝嫣之前听绿翡说过,虞氏因着出身低贱,在府里很是被人瞧不起,连带着两个女儿也被人欺负。 但她是一个十分隐忍的人,而且向来不争不抢,即使心中再愤怒也从来不会表现自己的情绪,却不想因着柳氏一句看起来无足轻重的话而拧眉显怒。 如此看来,虞氏与柳氏之间,也许是有故事的。 不过柳氏这句话听起来虽然像是随口而说,但是紧接着水氏的话来说,里面却能听出别的意思来。 **** 亲耐滴们,要给力收藏和顶啊!联赛特么的太凶残了,所以千焕更新比上本书也给力多了,收藏点击啥的都疯狂的砸过来吧…… ------------ 第二十章 一较高下 自嫁入清王府后,蓝嫣今天还是头一次回府,连三朝回门那天都被风清歌以蓝嫣身子不适给推掉了。 当然了,风清歌玩了文字游戏,外人皆以为蓝嫣身子不适是因为新婚晚上“过度操劳”,还都道风清歌体贴蓝嫣入微,大赞风清歌。 但是不管外人怎么看,不管二人感情怎么样,作为蓝府出嫁的女儿,婚后怎么着也该回来看看父母兄妹的,让家里人知道她的情况,以免担忧牵挂。 出嫁三月未回娘家,在这个社会,多少有些不合理制的。 蓝映雪婚后与娘家是经常走动的,所以水氏故意将二人说一起不将蓝嫣突出出来。 却是柳氏偏偏将二人回家一事分离开来,还说一直盼着见蓝嫣,表面上是夸赞二人容貌漂亮,暗地里便也指了她出嫁三月未回一事。 当然了,她虽表面上夸二人,但她实际上只夸了蓝映雪,对蓝嫣只说睹她真容很荣幸,并没有对她的容貌点评,所以,着重点并不在蓝嫣的容貌上。 在座的众人自是都听懂了柳氏话中的意思,一时间心思各变,没有人接话。因为柳氏只是暗指,若然谁替蓝嫣说话,便也是顺了柳氏的意思将话给挑明来说。 而且几位姨娘与小姐们平素与蓝嫣不亲和,之前也没有少欺负蓝嫣,自然也不会有人在这个时侯站出来替她说话。 蓝水柔虽是蓝嫣一母同胞的姐妹,但是年龄还太小听不懂大人之间的这些弯弯绕绕。 “那柳姨娘觉得我长得如何呢?”蓝嫣斜着眼睛扫了柳氏一眼,面上还是那般淡淡的笑,松开虞氏的手,端起镂空雕刻檀木桌几上的的精致茶杯,送至唇边轻轻呡了一小口,气定神闲的样子。 她并没作出例如王府庶务繁忙或身子不适之类的解释,而是顺着柳氏的话问道。 柳氏心中微怔,却依然眉眼弯弯,那如精心雕刻的美丽玉脸露出几分倾慕的样子,却掩不住眸子深处的讥诮:“清王爷素有皇城第一美男子之称,却能盛宠清王妃,清王妃自然也是倾城绝色百媚千娇的佳人儿。” 蓝嫣淡然一笑,这柳氏话中之意分明是说,她是靠美色才被风清歌宠的,是以色博宠,唇角微微弯起,声音轻柔,如唠家常一般:“姨娘过誉了,若比起盛宠,爹爹才是真正盛宠姨娘入骨,为纳姨娘入府,爹爹可是力排众议煞费苦心啊!真比起来,蓝嫣自愧不如!” 蓝嫣并没有就着美貌还击,而是在“盛宠”二字上作文章,风清歌“盛宠“蓝嫣,那是坊间传为佳话的,可是蓝桢宏盛宠柳氏,却是受到非议的的存在。 就容貌还击,不过是说柳氏也是以色侍人而已,但如果提起蓝桢宏“力排众议”一事,便是将蓝桢宏不顾家人反对非纳一比儿子还小的美妾进门那段事情说出来,总归有些违背礼数不光彩的。 没想到蓝嫣居然敢当众拿自己父亲的事情来说,柳氏脸色一变,那如花的笑靥不再,目光中氤氲着几分怒意。 屋里众人也都是微微一惊,以前的蓝嫣,性子冷淡得如虞氏一般隐忍,受到侮辱多数是沉默不言,很少这般锋芒毕露,犀利的反击的。 众人心里想法不一,水氏只道蓝嫣是被王府后院里的生活改变了才坚强犀利起来,毕竟当初她自己也是一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自从入了侯府后才慢慢会变得善于伪装,言语犀利,心机深沉的。 除了水氏,其它人都只以为蓝嫣现在的敢于反击是被风清歌宠出来的,有那样一个位高权重的王爷夫君做后盾,蓝嫣自然也肆无忌惮了。 柳氏还想说话,却是还没开口蓝嫣便拉起虞氏说起了话,偶尔跟水氏秦氏和蓝映雪蓝瑶影说几句,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完全的当她是空气,直气得她咬碎了一口银牙。 蓝嫣是因为还没弄清柳氏跟虞氏之间到底有什么瓜葛所以选择不跟柳氏浪费口舌,刚才柳氏明显的挑衅肯定不是因为她嫉妒蓝嫣,毕竟因着二人的身份,她该巴结蓝嫣才是。 但是她却依然当着众人的面挑衅,蓝嫣想应该是她跟虞氏有过结,才想挑衅蓝嫣以便给虞氏难看。 却不想此时的蓝嫣早已不是之前那个不知道是性子冷淡过头还是懦弱到任打任骂的蓝嫣,她一个不注意竟是落了下乘。 她想扳回点脸面的时侯蓝嫣却不再理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把她晾在一边。 ------------ 第二十一章 柳氏的愤恨 水氏也有些惊讶的,蓝嫣未嫁之前,她对蓝嫣明面上宽容私底下却也是苛刻的,也不曾给过虞氏和蓝水柔好脸色看。 如今蓝嫣一朝飞进清王府,身份比她高贵,应该报复一二才是,不想竟然言语之间丝毫不计前嫌。 秦氏也有些不安,之前她与三小姐蓝瑶影也看不起蓝嫣母女三人,因为虞氏的身体实在是太低贱,侯府有这样一位姨娘,蓝瑶影蓝志远有这样的姨娘所出的姐妹说出去也是很丢人的一件事情。 如今蓝嫣深得清王宠爱,由宫女所出的女儿一下子变成皇家子媳,这个身份逆转太大,可是蓝嫣竟然没有找她们计较。 虽然她言语之间也不是很亲和,但是,却没有恶意的。 其实她们哪里知道蓝嫣的想法,眼下的蓝嫣并不是原来那个侯府庶小姐蓝嫣,没有被那些姨娘小姐们欺负过的体会。 而且她想着,虞氏始终是在要侯府里生活的,而且如今柳氏得宠且跟虞氏不合,她的身份再高贵毕竟也不可能一直住在侯府。 而且几位姨娘都是长辈,她管得再宽也管不到父母姨娘头上去,那也毕竟是侯府的家事她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嫁出门的女儿。 她能感觉到虞氏对她是真正关心的。虽然她关心的是那个已经消香玉殒的正主。但蓝嫣眼下占了她的身体活了下来,她自然得替她尽点责任。 而且在现代,她虽然被后母和弟弟算计,可是亲生母亲却是一直都疼她的,只不过她命薄去得早,还没等到蓝嫣长大孝顺她,眼下蓝嫣将对母亲的感情多少转移了些到虞氏的身上。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我的朋友,柳氏眼下独宠,水氏与秦氏心里必然憎恨柳氏。 蓝嫣对她们释放善意。虽然不能将水氏与秦氏拉到虞氏这边,却能在柳氏欺负虞氏时加以阻拦,因为谁也不想让敌人痛快如意。 因着蓝嫣对几位姨娘小姐释放善意,是故屋里众人除了柳氏都从最初的拘谨沉默到后来都放下了心里的芥蒂,一直不怎么亲和的姨娘和各小姐之间竟然一下子缩短了距离。 当然了,蓝嫣与蓝映雪二人素不亲和,二人之间并无什么交流,偶尔眼神撞到一处也只是疏离一笑很快分开,这两个同为皇家子媳的姐妹之间很是微妙。 众人说了一会儿话,便有婆子来请水氏,毕竟前院里有那么多宾客,其中还有许多同宗的长辈。 蓝桢宏蓝向天陪着男宾,女眷还是得水氏去陪的,如若今天不是蓝嫣婚后第一次回侯府,她也不会在这里陪了这么久。 水氏要走,众人自是不愿再处一室,蓝嫣与虞氏蓝水柔许久未见,自然是与蓝水柔一起回了虞氏的梅园。 蓝映雪大腹便便带着丫环先回了靖水轩内室休息,秦氏蓝瑶影与柳氏也自然是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没想到这个贱婢还真是好命!”看着蓝嫣携着虞氏后面跟着一大群的丫环婆子,再看看自己身后只有两个丫环两个婆子,柳氏目光中露出愤恨,美丽的面庞因着愤怒而微微有些扭曲。 在侯府,水氏身边有两个贴身丫头、四个二等丫头、六个粗使丫头,三个管事婆子,十个粗使婆子,还有不下六个跑腿的小厮,府里的一众管事也都是直接听命于她的。 而几位姨娘与小姐们是一样的,两个贴身丫头、两个二等丫头,四个粗使丫头,一个管事婆子、六个粗使婆子,就算她如今深得蓝桢宏喜爱,待遇却没有提升,依旧与其它姨娘小姐们一样。 蓝嫣与蓝水柔一左一右的陪在虞氏身边,她们都只带了贴身丫环,加起来有**个,婆子也有七*八个,一大群人自有一股气势。 如果再加上被留在二门外和偏院的丫头婆子和小厮,这阵势,是她柳凤鸾做梦都得不到的。 想当年,虞氏不过是她母亲的陪嫁,后来犯了错误被撵出府,不想竟进宫做了宫女,后来更是被蓝桢宏看中。 老天还真是垂怜她,她不但做了侯府的姨娘,而且她的女儿居然还被清王爷亲点为妃,听说还十分受宠。 如今母凭女贵,侯府里的几位姨娘也不再像从前那般欺压她,以前基本不去她房里的侯爷一个月也会去一两次。 不过,不管老天如何垂怜她,虞氏都是她柳家的贱婢,她不允许她爬得比她高过得比她好,即使她的女儿是个王妃,她也绝不允许! 看着蓝嫣等人的身影消失在靖水轩外,柳氏目光中闪过一丝阴狠,使得她那微微扭区的面庞上平添几分狰狞。 ------------ 第二十二章 被人挑唆 “嫣儿,你快告诉姨娘,清王爷真如传言中那般宠着你吗?”回了梅园,虞氏也不再因为二人的身份而刻意保持距离,她亲昵的拉着蓝嫣的手,坐在软榻上,目光很是关切。 其实论身份,虞氏是不能与蓝嫣同榻而坐的,但蓝嫣自小在她跟前长大,二人感情甚深。 而且虞氏也知道,若然她在意身份而给蓝嫣行礼什么的,定然也只会惹蓝嫣生气,也就没有管这些个规矩。 蓝嫣性子虽有些冷淡,对她这个姨娘,可是从来没有当姨娘看的,是当亲生嫡母一般尊重的。 “王爷待我的确很好!”看到虞氏眸中的情真意切,以及她根本就没因为她的身份而保持距离,想必此时在她心里蓝嫣只是她的女儿而不是什么清王妃,蓝嫣的心底闪过一丝暖意,语气也柔和许多:“姨娘不用担心。” 她在王府里的遭遇是绝对不会跟虞氏讲的,不管怎样,她一定会让自己过好,她不想再提王府里的事儿:“姨娘,这几个月你过得还好吧?” “嗯。”见蓝嫣这么说,虞氏安心的点点头,其实单看蓝嫣今天的打扮和排场,想必她在王府里也应该是受重视的,不过问一下她更安心罢了:“姨娘一切都好!在侯府住了十几年了,这里就是我的家,在自己家里怎么会不好呢?” 虞氏脸上露出欣慰的笑,让那平凡的面孔也显得十分动人。 这几个月虽然下人们一直告诉她从外面打听来的消息,说是清王爷十分喜欢蓝嫣,但没见到蓝嫣本人没听到她亲口说,心里总归是不踏实的。 眼下蓝嫣亲口应证了她所听到的传言,这对虞氏来说,比得到蓝桢宏宠爱更让她开心,她看向站在一边的蓝水柔,眼眉弯弯:“来,水柔,坐姨娘这里,跟你二姐姐说说话。” “我……不敢……”蓝水柔却是站在原地没动,眼中有些惧意,言语之中了满是怯懦,目光躲闪的不敢看二人的脸。 虞氏一怔,不解的拧起眉头:“水柔,你在说什么?” 蓝嫣也是挑眉看向有些畏缩的蓝水柔。 “春香说二姐姐做了王妃……便有很大的权利……随时可以打水柔板子……把水柔卖掉……”蓝水柔声音怯怯的,还带着颤音,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春香是谁?”蓝嫣听绿翡说过,因着她性子冷淡,性格内向的蓝水柔很是怕她的。但是,也不至于害怕到这个地步,她一下子便抓住了蓝水柔话语中的关键词,问向虞氏。 虞氏身子微僵,脸色暗了下去,目光有些复杂,低叹了一声:“是柳姨娘底下的丫头。” 又是柳氏?蓝嫣眉头一拧,脸色明显有些不悦。 “从小到大,你可曾见二姐姐骂过你打过你?”虞氏显然不想提与柳氏有关的事情,而是眉头舒展,亲自起身去拉着蓝水柔的手,将她拉到身边坐下。 “没有。”蓝水柔马上摇摇头。虽然她有些怕这个二姐姐,但是二姐姐却是真的从来没有欺负过她,相反的,有时候她被其它姐妹欺负二姐姐还会帮着她。 想到这里,她眸中的怯意淡去许多,看向蓝嫣,清澈的眸子里一派纯真:“二姐姐对我很好。” “那就是了。”蓝嫣眉头也舒展开来,露出浅浅的笑意,向蓝水柔招手:“过来,坐二姐姐这里。” “嗯。”二姐姐很少对她露出眼下笑意嫣然的样子,蓝水柔心中的惧意彻底的散去,听话的坐到蓝嫣身边,脸上也露出天真的笑容:“二姐笑起来真好看。” “你个傻丫头。”看着蓝天柔那如泉水一般清澈的眼睛,蓝嫣脑中不禁出现前世弟弟那精明睿智的眸子,目光中闪过一抹暗然,不过很快消失不见。 她眼角的余光落到虞氏身上,装做无意的问道:“对了,姨娘,你最近有没有进宫,宜妃娘娘可还一切安好?” 至于宜妃娘娘自蓝嫣小的时侯就一直暗中送些侯府里没有的好物件来一事,只有虞氏蓝嫣与几个心腹的丫头知道,侯府里其它人是不知道的。 越是这般神秘偷偷摸摸的,越叫蓝嫣起疑,她不知道这具身体的正主对这件事情了解多少,但是对她来说,是一无所知。 蓝嫣这次回来,自然是要探一探这个宜妃在她与虞氏的生活中,扮演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听到蓝嫣的话,虞氏微微一怔,蓝嫣心里一惊,难道自己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不过她并没有退缩,反而故作关切的问道:“难道宜妃娘娘过得不顺遂?” ------------ 第二十三章 避毒玉珠 “当然不是。”虞氏眸上的惊怔退去,转头看向身边立着的心腹丫环:“你跟着四小姐去她院子里看下,看看她给三小姐准备的添箱是否得当,四小姐毕竟年龄太小,若是有不周全之处你多提点些。” “是!”那丫头立马应道,蓝水柔虽然人小却也不算太笨,连忙站了起来在那丫环的陪伴之下离去。 连四小姐都打发出去了,绿翡自然也不再逗留,向蓝嫣与虞氏福了一福:“奴婢去点查一下小姐给三小姐准备的添箱,别介礼成之时出了什么纰漏才好。” 见蓝嫣点头,她便赶紧出去,还带上了房门,并嘱咐两个婆子守在外面不许人随便靠近。 “你从来都没问过宜妃娘娘的。”虞氏深深的看了蓝嫣一眼,却是脸上露出些许欣慰的笑容,眉目之间隐约可见几丝欣喜,声音很是轻柔:“我不过是一个侯府姨娘,哪里有资格进宫?就是大夫人虽有诰命在身,也得宫里宣见才可以入宫的。” “是,是女儿思虑不周。”见虞氏肯说,蓝嫣心中松了一口气,想想也是,以虞氏的身份,想进宫见后妃,实在是不可能。 说话回来,她虽然是皇帝的长媳,但因着与风清歌的关系,至今都没有进过皇宫见过帝后,也不知道风清歌是怎么应付皇帝和皇后的。 “嫣儿,宜妃娘娘这些年来对你……”虞氏突然起身,亲昵的拉起蓝嫣的手,话语却是突然微微一顿:“是对我母女三人可算是情深意重,照顾有加,若然宜妃娘娘知道你如此关心她定然也会十分高兴的。” 她一边说话一边拉着蓝嫣掀开珍珠串成的帘子往东梢间走去,那是她平日里休息的地方。 虞氏没有留意,蓝嫣却是心中微惊,虞氏脸上表情虽然没有变化,但她依然还是敏感的捕捉到了她原先想表达的意思,这些来宜妃娘娘照顾有加的应该是她蓝嫣一人而非三人。 而且,那句若然宜妃娘娘知道她关心她会很开心,到底暗含什么意思? 从虞氏的话语中,蓝嫣能推敲出,宜妃娘娘与她蓝嫣还真是关系匪浅啊。 蓝嫣来不及多想,虞氏已走到东稍间那张涂青绿色暗漆雕虫鸟花纹的的木柜旁,从里面拿出一个四角镶金镂空花纹的暗红色檀木盒子,约有一尺长半尺宽。 “嫣儿,这是宜妃娘娘半个月前叫人送来的,是给你的,打开看看。”虞氏一脸笑意,眉眼之中神彩毕现,有些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木盒递给蓝嫣。 看虞氏的表情,蓝嫣就知道这木盒里的东西定然很贵重,她心中疑虑,但终究还是接过木盒打开来看,却见里面是一个约有新生婴儿拳头大小通体碧绿的珠子。 那珠子触手生温,圆润剔透,细看里面隐隐有光华流转,而且珠子中心有几团米粒小心浅黄色晶状物体,那几抹浅黄被碧绿包裹着,显得格外的清爽,蓝嫣只觉耳目瞬间都清明许多。 “这是苗疆产的避毒玉珠,可是个好物件,听说能避百毒,还能驱邪气。”不等蓝嫣发问,虞氏马上解说道:“我以前在宫中当差的时侯便听闻过,制作这个玉珠所需的材料都是生长在毒虫毒草最密集的地方,很是难得。而且制作方法也是极其隐秘繁复的,听说收集材料到制作出这样的一颗玉珠足足需要三年的时间。” 避毒玉珠? 而且还是那样难得的宝贝,蓝嫣的脸色有些凝重,目光有些复杂,故意推辞:“无功不受禄,何况是如此贵重的东西,我又怎么敢生受?”说着便将玉珠还给虞氏。 其实她心里却知道,宜妃既然派人送来了,定是不会收回去的。而且这东西的确是个好东西,一般人是求不来的,果然是宫中呆过的女人才会送的东西。 女人的战争,下毒下药是最常见的手段,当然了,那也是最次的手段。稍稍高明的,就不会直接下药什么的,而是让你中毒于无形或者自己心甘情愿服毒,甚至更有甚者会下蛊什么的。 蓝嫣在这个时代,一没有过人的武功二没有卓越的医术甚至连个可靠的后盾都没有,在王府,她只能靠自己生存下去,留下这个避毒珠总归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所以她故意推辞也不过想套套虞氏的话,竟然将如此珍贵的东西送给她蓝嫣,这个宜妃,待她蓝嫣还真不是一般的情谊深厚!!! ------------ 第二十四章 添箱 “小姐,姨娘,吉时已到,请问我们是现在去三小姐院子里么?”却是虞氏刚要回答,外间响起了小丫环的声音。 “嫣儿,姨娘知道你心中有许多疑问,但玉珠你先拿着就是了,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想知道的。”虞氏将玉珠推回给蓝嫣,目光愈发柔和:“在姨娘心中,再没有什么事情比你的安全更重要。” 虞氏都如此说了,蓝嫣知道再追问也是问不出什么来的,而且吉时是不能耽搁的,蓝水柔也已候在了门外,一行人便往蓝瑶影的院子风影苑行去。 风影苑是蓝瑶影的住处,那些宗亲自然是不能进的,在外院留下添箱礼品即可,蓝府一众女眷却可以直接进去。 风影苑自然不比靖水轩,但也算宽广,正厅里座位摆紧密些,众人也还是坐得下的,都是先前靖水轩一众人,也是接那个顺序坐下。 蓝瑶影此时已换了水红色的衣衫,头发也梳得很繁复隆重,郑重的神情中带着一丝羞捻,文文静静的坐在蓝映雪的下首。 蓝嫣对蓝瑶影的印象只有一个:安静。 之前在靖水轩的时侯,她也是规规矩矩安安静静的,脸上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别人跟她说一句她就回一句,大多时候都都是侧耳聆听。 一般的,女子在及笄前都定好了婚事的,及笄之后很快便会嫁人,添箱便是在男方正式下聘后女方自行举办的一个亲友在婚前送祝福的活动,也意味着婚期逼近。 古代的女子早熟,又生活在后院对后院的明争暗斗也是了解一些,因此她们对出嫁都很矛盾的,即希望自己可以脱离这个让她们生活的环境,又对未知的婚后生活充满恐惧。 所以,对于添箱,有人欢喜有人忧,可是蓝瑶影却是没有什么情绪的,倒是她的姨娘秦氏,很忧愁的样子。 水氏与几位姨娘自然是不用给添箱的,毕竟侯府是要给嫁妆的,但其它姐妹却要表示下心意了。 此时只排姐妹不排身份,因此身为大姐的蓝映雪自然是最先拿出添箱礼的,她带的是一箱古玩玉器,一箱丝帛,加一箱金银玉的各种首饰。 她所带的添箱算是十分丰厚的,甚至抵得上那些小户人家嫁儿女的嫁妆。虽然她与蓝瑶影之间并不亲厚,但是出手那般大方,也给恭亲王府长了脸面。 蓝映雪的添箱不仅让水氏惊讶,也让几位姨娘大吃一惊,蓝瑶影显然也被吓到了,清秀的脸上有些慌张,赶紧起身:“大姐姐,这些物什太贵重了……” “再贵重也不过是些物什!今后你若是嫁人了,这些东西总能给你长些脸面。”蓝映雪无论是容貌还是神态,都像极水氏,声音低柔好听。 今天的她,穿一袭粉红烟笼梅花百水裙,内衬淡粉色锦缎裹胸,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优雅而端庄,她的脸上如水氏一般带着浅笑,让人看不出她心中的情绪。 她的皮肤白皙细腻,脸色红润光泽,若不是那凸起的腹部,根本看不出来是个孕妇。 “谢谢大姐姐!”蓝瑶影虽然有些忐忑,但蓝映雪既然那么说了,她便也只有收下了。 她虽是侯府小姐,但毕竟是庶出,嫁妆也丰厚不到哪里去。 给她自己长脸面便也是给侯府长脸面,都是一家姐妹,她若长脸面自然也是给其它姐妹长脸面,索性大方接受。 蓝瑶影的话刚落音,莫妈妈孙妈妈便捧上了蓝嫣的添箱,只是,她们手中的盒子虽然精致,可是与蓝映雪那三大箱比起来,简直是——有些寒酸。 众人神色各变,水氏有些诧异,秦氏有些惊愕,柳氏秀眉一挑,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倒是虞氏一派坦然。 她在宫里呆过,还是贴身伺候宫妃的,见识自然是比那些大家闺秀出身的水氏和其它姨娘小姐广些。 单看那两个盒子的材质便是极其少见的,那精致的花纹也不是一般匠人能刻得出来的,就这两个盒子的价值,竟也可以抵得上蓝映雪的那一箱丝帛。 蓝映雪不动声色,却是目光在那两个盒子上转了圈,闪过一丝波澜。 蓝水柔面露忧色,心里还真怕二姐姐的礼物太寒酸会输给大姐姐,惹人笑话,毕竟二姐姐的身份要比大姐姐尊贵些。 “谢谢二姐姐!”蓝瑶影接过莫妈妈手中的盒子,入手有些沉,心里微讶,但面上不动声色,将盒子递给身后的丫环又去接孙妈妈手中的盒子。 ------------ 第二十五 秦氏不是个草包 她并没有要打开的意思,蓝嫣的礼物与蓝映雪的相隔太多,她不想蓝嫣尴尬,毕竟今天她是回来给她庆贺的。 “都是自家姐妹,不客气。”见蓝瑶影并没有要打开的意思,蓝嫣不禁多看了这个妹妹一眼,绿翡曾对她说,她小的时候尽受大小姐三小姐和大少爷的欺负。 可是?今天回来,见过众兄弟姐妹,蓝向天人很沉稳话不多,一点都不像会没事就欺负妹妹的主儿。 当然,他现在的性格也有可能是因为未婚妻跟人私奔一事受了打击。 至于蓝映雪,一副温婉的样子,脸上总带着恬淡的笑意,也看不出是个娇纵跋扈的大小姐,当然了,这也有可能是因为成婚后棱角被打磨圆滑的缘故。 可是蓝瑶影呢?绿翡说三小姐虽然是个庶出的,可也总爱捉弄蓝嫣,也很看不起虞氏与蓝水柔,今天所见的几人,完全跟她想象中的不同。 她相信绿翡的话,那么,今天所见的几人如果不是性子真的有所转变,便就是伪装得大完美。 “三小姐,世子妃可真是疼爱你呢?这些精贵的物什可就是夫人也不定拿得出来呢?世子妃却舍得给你,当真是让人欣羡。” 却是柳氏突然清了清嗓子,柔柔的笑出声来,对蓝瑶影道:“都是自小长大的姐妹,你也就别分亲疏,清王妃送来的物什只怕会是更精贵稀罕的非凡物品,不若让我们这些没见过大场面的再开开眼界?” 柳氏的声音很柔,听在人耳里软软的很舒服,但听在心里却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她前半句是在称赞蓝映雪出手大方与蓝瑶影姐妹情深,但言语之间捎上了水氏,并说她都不一定拿得出来,暗自将水氏讽刺了一把。 后面半句是说蓝嫣,那口中所说的精贵稀罕自然也是反话,以蓝嫣的身份却是给妹妹的添箱寒酸到如此程度,可不真是让人惊讶稀罕? 那句劝诫蓝瑶影“别分亲疏”的话也是有暗喻意义的,还带着挑拨。 蓝映雪的添箱都打开众人见过了,可是她却收起蓝嫣的不开,说她明面上顾及蓝嫣颜面不敢打开,但她不敢打开本身就嫌弃蓝嫣礼薄之嫌,与添箱丰厚的蓝映雪亲与蓝嫣疏。 因为在这个时代,姑嫂姊妹之间添箱都是公开的,大家相互之间并不在意礼物轻重,那只是一份心意,以及图个热闹和彰显和睦。 只是后来,随着社会风气转变和贫富差距拉大,添箱也就带了些势利之气。 蓝嫣心中暗自惊讶,这柳氏的心思还真细巧,一番话既捧了蓝映雪又讽刺了水氏还踩低了她,还逼得蓝瑶影不得不打开蓝嫣的添箱。 还好白彥依想得周到给她送了两箱东西来,不然今天指定要在侯府丢回脸了,对柳氏,她心中多了丝戒备。 “清王妃与世子妃都是何等尊贵的人物,她们今天回来给三小姐庆贺,这是她们顾念姐妹之情,也是三小姐的荣耀与福气。” 这次说话的却是秦氏,眼下柳氏言语之中牵扯了水氏与蓝嫣,她自然不能不管,毕竟蓝嫣与水氏是因为给蓝瑶影送添箱才惹来柳氏一番话的。 蓝嫣与水氏都不是她们母女得罪得起的,她不能让蓝瑶影平白因着柳氏而惹来水氏与蓝嫣的记恨,赶紧道:“咱们永昌侯府也是勋贵世家,侯爷在朝堂上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夫人更是得皇上亲封诰命食朝廷俸禄,不知柳姨娘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秦氏之前是没有与柳氏正面冲突过的,眼下也是被逼的。 她的话刚落音,柳氏的脸色便是狠狠一变,跟本没想到平常这个喜形于色不善心计的秦氏竟也不是个草包。 她的话中并没有提礼物轻厚,却着重点明蓝映雪与蓝嫣的身份,的确,就她们二人的身份,今天能够回府给蓝瑶影添箱,即使不送任何礼物对瑶影来说也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至于水氏,将她的诰命与永昌侯在朝堂中重要地位点出来,意思便很明显了,只有水氏才有资格站在永昌侯身边,而不是她柳凤鸾。 水氏是侯府正妻,柳凤鸾是妾,妻妾之间发生口角是常有的事情。但若将水氏诰命身份点出来,柳氏妄言皇帝亲封的命妇却是有些不敬之嫌了。 “不开便不开罢,何必拿身份来压人。”柳氏冷哼一声,眼角扫过蓝嫣添箱的那只木盒,嘴唇勾起一抹轻讽,是她小瞧秦氏了。 ------------ 第二十六章 清王爷接王妃回府 秦氏眼下低着头,规规矩矩的坐着,再不说话,却是水氏目光状似无意的扫过她。 “三妹妹,今天可是个大喜的日子,柳姨娘既对你手中的物什有兴趣,你也别小气巴巴的不让看,平白惹柳姨娘不快。”却是蓝嫣轻笑出声,那清浅的笑意冲淡了几丝眼底的淡漠,声音轻缓,仿佛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既然蓝嫣都说了,蓝瑶影自是不好再说什么?便与身旁丫环一起将木盒打开,那精致到炫目的蓝宝石头面与那光泽流转细腻罕见的缎子便呈现在众人眼前。 虽然屋里众人不如虞氏和蓝映雪见识得多,但也大都是出自名门不是等闲之辈,岂能看不出那头面与缎子的名贵? 一时间,屋内众人面色齐齐一变。 虞氏亦有些惊讶,不想蓝嫣居然有如此好的头面和缎子,而且还那般大方的送给一向不怎么亲和的庶妹。 不过却是心里十分欣慰,蓝嫣既能拿出如此珍贵的礼物送人,可见她在清王府的生活该有多么的富贵顺遂。 水氏与秦氏的表情可以称得上震惊了,若说蓝映雪的添箱已经十分丰厚,那么蓝嫣的添箱便算得上阔绰了,而且是不一般的阔绰。 至于柳氏,震惊过后眸中可见浓烈嫉妒,然后又转为愤恨与不甘,目光在虞氏与蓝嫣之间流转。 蓝映雪双眸微眯,美丽的脸上第一次失去温和淡雅,眸中闪过一抹流光然后深邃许多。 却是众人各自转着自己心思时,珠玉玛瑙间隔串成的门帘外传来了管事婆子的声音:“夫人,清王妃,清王爷来了,说是来接清王妃回王府,眼下正在前院跟老爷说话!” 蓝嫣心里微讶,她以为风清歌不会来的,是故来时已跟蓝桢宏说风清歌被皇帝召进宫了不一定能赶来。 压下心中疑惑,嘱咐蓝水柔多陪陪虞氏,然后辞了众人,蓝嫣便在水氏的陪伴下离开风影苑,再不管那一屋子神色越发复杂的一众女眷。 眼下到了午饭时间,永昌侯自然是留风清歌与蓝嫣在侯府里吃完午饭再去,但风清歌拒绝了,不过言语之中很是客气。 看着风清歌与蓝嫣并肩离去的背影,蓝桢宏目光复杂,这个性子冷淡除了容貌其它没有一点出众的女儿被清王亲点为妃时让他大吃一惊,眼下竟然能博得精明睿智得的清王如此宠爱,更是让他震惊。 原来他一直都小看了这个庶出的女儿! “我还以为王爷不会来呢。”马车里,绿翡终究是有几分高兴的,风清歌亲自来接蓝嫣,对蓝嫣来说,到底是好事。 “我也很意外。”蓝嫣神情淡淡,却是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容,如开在二月春风里的桃花,不娇不艳却异常美丽动人:“不管怎么样,他只要面子上还做得过去,于我来说,便足够了。” 是的,只要风清歌面上还是表现得很宠她喜欢她的样子,那么侯府的人自然是忌惮的,虞氏与蓝水柔的日子便要好过许多。 虞氏与蓝水柔是真正关心她的,目前她还不能为她们做什么?但如果能因着她的身份而给她们谋取一些利益,蓝嫣也是很高兴的。 她手抚上别在腰间的荷包,那里有一个小凸起,便是宜妃所赠的避毒玉珠。 她虽没有弄清宜妃与这个身份之间的渊源,但不管怎么说,只要宜妃有所动作,便会有迹可寻。 她现在对宜妃之事还理不清头绪,但如果有机会进宫,她一定要去会会她,只不过,风清歌会带她进宫的机率实在是小得可怜啊。 想到这里,她不禁微微苦笑,好像身边没有一件事情是她理得清头绪的,比如宜妃对她的过份关切,比如生性淡泊的白彥依却与她还算亲近,比如风清歌对她的仇恨…… 风清歌,蓝嫣掀开车帘,看向马车前方的那个男子。 风清歌虽然是来接蓝嫣回王府的,但是并没有和蓝嫣同坐马车,而是骑马的。 因着面容过于俊美,他整个人总是显出几分飘逸柔美之感,但眼下骑在高大的俊马之上,他那柔美平白淡去几分,面容肃穆,昂首挺胸,华美的锦服被风掀起,凭添几分轩昂与潇洒不羁。 历来皇家基因良好,风清歌更是将皇家良好的基因特征展现得淋漓尽致。 蓝嫣秀眉轻轻皱起,她虽与风清歌接触不多,但她却有一种奇怪的认知,总感觉他心中应该是藏了许多事的。 *** 啦啦啦!打滚求收藏求各种支持…… ------------ 第二十七章 杖打白侍人 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目光投来,风清歌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虽然他没有回头,却笃定的认定那是蓝嫣的目光。 心里升起一阵厌恶,他用力一夹马腹,抖动缰绳,俊马便快速的奔驰起来,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蓝嫣的视线中,只余空气中飞扬的尘土。 回到清王府已是未时,蓝嫣换回平常衣衫,便让绿翡去厨房找些东西来吃。 今天风清歌会去侯府太让她意外了,她直觉跟白彥依脱不了干系,就算眼下被禁足,她还是决定下午去白彥依的青莲院一趟。 却是绿翡拿着中午剩下的饭菜才进门,后脚便有一个丫鬟慌慌张的跑来,小丫头额际冒汗一脸急切,眸中尽是悲愤。 蓝嫣识得,那丫鬟上午曾陪她去了侯府,是青莲院的人。 只见小丫头都顾不上向蓝嫣行礼,急得不行,声音哽咽而迫切:“王妃,您快去看看我家主子吧!我家主子被路侧妃给打了!” “什么?”蓝嫣一惊,脸色微变,下意识的抬脚就走:“发生了什么事情?” 绿翡也是变了脸色,绿翡身后的莫妈妈孙妈妈更是心都提了起来,跟着蓝嫣匆匆去往白彥依的青莲院。 “详细的起因奴婢也不知道,郑妈妈带着我们回院的时候,正见路侧妃的人将我家主子和流纱幻影摁在板子上打,郑妈妈带着我们赶紧将我家主子救下,眼下正在和路侧妃的人对峙。”小丫头口齿清楚,只不过时间太仓促,她们都还没来得及弄清事情来龙去脉。 “有没有去请王爷?”蓝嫣脚下走得非快,脑中也是转得非快。 清王府里内院的几个侧妃侍人她大致了解了些,路遥虽然是风清歌的表妹,身份也比白彥依高,但是就白彥依在王府里特殊地位,她应该不敢轻易打白彥依板子才是。 风清歌是极维护白彥依的,她一个空壳王妃去了根本于事无补,叫风清歌去才是正理。 “没有,因为王爷一回府就被无双苑的人请了去,说是颜侧妃上午在院子里散步的时候不小心扭伤了腿,好像伤得很厉害。”因着蓝嫣走得极快,小丫头几乎是小跑才能跟上,她一抹额头上的汗,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风清歌去了无双苑?蓝嫣秀眉一拧,还真是凑巧。 内院的事情一直都是颜无双打理,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颜无双却正好扭伤了脚,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 她与风清歌是前后脚回府的,无双苑的人居然在风清歌一进门的时候就将他请了去,显然是在门口等着在。 而青莲院里大部分人都跟着蓝嫣去了侯府,只剩下她的两个贴身丫头流纱幻影和两个守门的婆子,眼下估计都被路遥制住了,才没人去拦风清歌。 “那林侧妃呢?”林侧妃是协理颜无双管理后院的,颜无双不能去,她总该要去的,渐近青莲院,隐约能听到一些争执声。 “林侧妃到是来了,只不过,她虽然协理颜侧妃主持中馈,但和路侧妃是平级,且路侧妃毕竟是郡主出身,路侧妃执意要为难我家主子,林侧妃也是拦不住的。”小丫头心思很敏捷,蓝嫣一问她便猜到蓝嫣的意思了,就着以前王府后院里发生的一些关于路林两位侧妃的事情给蓝嫣解释道。 “那你速去无双苑,不管怎样,一定要请到王爷过来。”站在青莲院外,能清楚的听到里面的争执叫骂声,很是混乱。 蓝嫣脚步一顿,面色郑重的看向小丫头:“就算无双苑的人阻拦,你也要见到王爷,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蓝嫣之所以会说怕无双苑的人阻拦,是因为在不确定颜无双的脚伤是否是巧合前,还是要谨慎些的。 万一事情不那么单纯,无双苑的人怕是会阻挠青莲院的人将这件事情告诉风清歌。 小丫头一凛,点点头很是郑重:“是,王妃!”说罢便匆匆跑开了。 蓝嫣走进青莲院的时候,里面果然很混乱,院子正中间是三条执行家法用的板案,此时已被掀翻在地,上面带着斑斑血迹,执行杖行的暗红漆就的木杖歪在一边。 花团里的花草一片杂乱,还有人形压过的痕迹,显然是推搡中有人滚入花团造成的,一些初夏还未凋谢的花朵也都七零八落的掉了一地。 院子里的人分成三方,背对着蓝嫣的那方显然是路遥的人,气势汹汹。 路遥对面是青莲院的人,此时管事妈妈郑妈妈带着几个身体粗壮的婆子站在最前面,均是一脸怒意,她们衣衫发髻均有些凌乱,有几人脸上还有丝血,显然是刚才抢人的时候吃了亏。 中间只带了两个丫环两个婆子一脸薄怒的女子显然是林侧妃,她似是在调解,她是面对着路遥的,很有可能是在制止路遥一方。 ------------ 第二十八章 治家不严 蓝嫣没有看到白彥依以及她的贴身丫鬟流纱和幻影,但能听到郑妈妈等人的身后有小丫头的抽泣声,想必是被她下面的人护在了中间。 王府里各个分院都是比较宽广的,尤其是白彥依的青莲院,眼下青莲院的一众人再加上路遥带来的,统共不下三十人,但却依然不显拥挤。 “你们这群奴才好大的胆子,还不给我让开?”路遥的声音很清脆,音线很纯没有杂质,原本该是十分动听的,但眼下因着愤怒有些气急败坏,带着一丝戾气。 “请怒老奴难以从命!”郑妈妈眸中似是要喷出火来,咬紧牙关,一步不让。 她身边的几个婆子也是一脸坚定,紧挨着全神戒备,生怕路遥的人再闯上来伤害白彥依。 “哼,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奴才,你们主子被王爷宠坏了,连带着你们这群奴才也无法无天了。”路遥冷笑一声,踏前一步,声音尖锐:“今天你们院子里的人敢做出这般下流的勾当,他日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将王府的脸丢光。” 说罢,目光落到林侧妃身上,眸中不无嘲讽:“林侧妃,王爷许你协理后院之权,却是颜姐姐才扭伤了脚不能理事,后院便是这般风气。且不说流纱那个贱婢,就是眼前这些个恶奴,都敢跟主子叫板,我到是不知你要怎么跟王爷交待?” “这不烦路侧妃操心。”林侧妃脸色微变,目光有些阴沉,冷着声音道:“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如果路侧妃肯息事宁人,也不会闹到现在这个样子。”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路遥冷笑连连,踏前一步,眼中怒火腾腾的升起:“被人践踏的又不是你院子里的丫鬟,你当然这么说,做了这么下流无耻的事情就是乱棍打死也不为过!今天要是颜姐姐在这里,我看那些个狗奴才怕是不敢这么嚣张,我的人也不会动手,说到底,还是你林侧妃压不住人罢了!” “你……”林侧妃气极,却又拿不出话来反驳,直气得脸色发白。 今天早上,颜侧妃在院子里散步扭伤了腿,而且很严重,大夫说半个月之内都下不了床需要静养,于是颜侧妃便将府中的庶务全部交给了她。 却是她正唤了几个管事媳妇问话的时候,有小丫头来报说是路侧妃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去了青莲院,据说还带了绳索像是要去绑人的样子。 林侧妃当下大惊,青莲院里的人今天大部分都被白彥依拨给蓝嫣带去侯府了,没剩几个。 眼下颜侧妃不理事,王爷上朝后又一直没有回来,府里最有发言权的便是她这个代主持中馈的侧妃,当下她就带着贴身丫鬟和管事婆子赶了过去。 白彥依在府里的地位太过特殊,她必须得在风清歌回来之前保白彥依无恙,让她没想到的是,路遥是个护犊子的,白彥依更是个护犊子的。 路遥这次是铁了心要给她的贴身丫鬟初云讨个说法,带的人比她多。 她才到青莲院,路遥的人便将她一行人都围在了青莲院外,她想派个去多调些人手过来都不能。 然后,路遥在院内与白彥依起了争执,一怒之下对白彥依和她的贴身丫鬟动了家法,直到跟着蓝嫣去的那些丫头婆子从侯府回来冲上去与路遥的人纠缠,她才进到青莲院。 她虽眼下有代管王府庶务的权利,但路遥性格蛮横,她也未必劝得住的,在白彥依被打的那会儿,她的心都凉了一截。 不管怎样,她没有制止住路遥,让妾室之间私下动用了杖行,这个治家不严的罪名是担定了。 “林侧妃,这是我与白侍人院子里的事情,你就别管了!”看着林侧妃气得煞白的脸,路遥也懒得跟她废话了,招呼底下一众丫鬟婆子,扬声道:“流纱那个贱婢敢侮辱我院子里的人,也就是侮辱我,主荣仆荣,主辱仆死,你们今天一定要给我把那个贱婢绑回去!” “是!”主辱仆死,在古代大多数奴才都有这么个认知,路遥的一席话顿时让她底下的人血液翻腾,今天不把流纱绑回去,日后主子在其它侧妃侍人面前也难抬起头。 郑妈妈等人也是身体一震,神精紧绷,目光死死的盯着对面的人,只要路侧妃的人动手,她们拼死也是要护住白侍人和流纱的。 就在两方准备动手的刹那,一轻脆的呵斥声响起:“住手!” ------------ 第二十九章 惩罚 路遥底下的丫头婆子都已抬起脚准备冲过去,却是在听到那不大不小却十分冷厉的两个字时生生顿住,众人的目光齐唰唰的落到门口的蓝嫣身上。 “王妃……”见到蓝嫣过来,郑妈妈等人明显的松了口气。虽然蓝嫣眼下是泥菩萨,但是她震慑丽妙舞的事情她们还是知道的,她们家主子也说过,王妃绝非池中之物。 “哼,我道是谁,原来不过是又来了几个奴才!”没想到居然是蓝嫣喝住众人,路遥怒火中烧,目光中满是鄙夷与厌恶,看向身后众人,怒喝道:“还忤着做什么?莫菲谁是主子谁是奴才你们分不清楚?” “是!” “都给本王住手!”却是更大的一声怒喝,如平地惊雷炸响在众人耳边,直震到人的心里去,再次止住了准备动手的众丫鬟婆子。 风清歌面色黑如锅底,混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慑人心魄的冰冷气息,有种暴风雨来临时的沉重,平素轻缓的步子十分沉重,一步一步,仿佛踩在众人的心上。 他的到来使得院子里的空气都稀薄了似的,温度也降了几度,那冰冷而强大的气场蔓延至院中每个角落,让一些胆小的丫鬟婆子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见过王爷!”林侧妃与路遥俱是一惊,赶紧行礼,其它丫鬟婆子也立马跟着行礼,都低下头去没有人敢抬起来。 郑妈妈以及她身后的丫头婆子赶紧让开,将白彥依和流纱幻影暴露出来。 郑妈妈等人回来得还算及时,白彥依三人只挨了三板子就被她们救了下来。 不过。虽然只有三板子,但白彥依三人毕竟是身体娇弱的女子,而且路遥是吩咐她底下身体粗壮力气较大的婆子执的杖,所以三板子下来白彥依三人虽然不至于皮开肉绽,却也是破皮见血了的。 白彥依脸色很苍白,脸上不见怒气,眼神却是冷得吓人,使得那清雅的面容平白沫了几份凌厉。 她侧躺在地上的毡毯上,白色的绫衣上血迹斑斑,目光与蓝嫣一碰,最后落在风清歌的身上。 流纱幻影如白彥依一般侧躺着,二人眼睛红肿,腮边还有泪水,看向路遥的目光是又怕又恨。 风清歌径自从蓝嫣身旁走过,仿佛没看到她一般,走到院子中央站定,也不叫众人起身,目光凌厉的扫过路遥身后瑟瑟发抖的众人,再看向混身汗透低着头的郑妈妈等人,与毡毯上目光清冷的白彥依对视了一会儿,最后落在林侧妃的身上。 感受到风清歌冷厉的目光,林侧妃心里一瑟,面色有些苍白。 风清歌没有发话,她也不敢起身,弯着腰回话,语气里满是自责:“是臣妾无能,没有劝下路妹妹,请王爷责罚!” “堂堂清王府后院,居然还有人敢滥用私刑,你也确实无能!”风清歌冷哼一声,声音清寒无比,他再不看林侧妃一眼,目光转到路遥身上:“同为妾室,却居然……是谁给你的权力?” “是谁给你的权力”几字音量陡然提高,直吓得众人心头一跳,路遥身后的人都更加的不安了。 风清歌的目光一移开,林侧妃一颗怦怦乱跳的心才落回肚子里,才知道手心里全部都是汗,背后的衣服也湿透了,心里将路遥狠狠的咒骂了一遍。 一直气焰嚣张的路遥在感受到风清歌冷厉的目光时,只感觉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着自己,心里一突闪过一丝惧意,却还是鼓起勇气抬起头,对上风清歌的目光,底气有些不足:“王爷……” 却是她还没有来得及解释,风清歌便打断了她的话,俊眸中有波涛翻滚,语气没有一丝温度:“后院的事情眼下由林侧妃管理,不管青莲院的人犯了什么过错,也得由林侧妃惩戒,是否是本王太纵容你了?” 他就那般冷厉的看着路遥,丝毫没有因为路遥是他表妹而有一丝心软。 “是臣妾僭越了!”风清歌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直让寒意从路遥心底深处泛起,她吸了吸鼻子,眸子里含着泪花,却倔强的昂着头,目光越过风清歌看向白彥依旁边的流纱,恨恨的道:“流纱那个贱婢不知廉耻,明知道钱管事与初云有婚约,还去勾引他……” “够了!”路遥的话彻底的惹恼了风清歌,他一甩衣袖,怒斥道:“一个堂堂的王府侧妃,贱婢勾引是你该说的词吗?来人,路侧妃动用私刑打伤白侍人,行径恶劣有损妇德,罚去三个月例银禁足一个月,抄写女论语一百遍!青篱院的一众奴才不但不劝阻她们的主子,还助长主子气焰以势压人,罚去一年例银,若有谁胆敢再犯,本王绝不轻饶!” ------------ 第三十章 你太让我失望了 “表哥……”路遥没想到风清歌根本都不问事情缘由就来斥责她,还连带她院子里的人都跟着受罚,一时间悲愤难明,都忘了自己眼下在王府只是侧妃身份,哭着道。 “我知道表歌宠爱白彥依什么事都向着她,可是?表哥,难道你为了宠她便对错不论是非不分么?先不说今天就是青莲院里的人的错,就算不是,我身为侧妃,为了保护自己身边的人去教训一个丫鬟也不行吗?” 她原本并没要想为难白彥依,她只是想带走流纱,却是白彥依不但阻挠,还让两个看门婆子轰她出去。 她路遥这一辈子没受过这种气,自己的贴身丫鬟被白彥依的丫鬟羞辱,白彥依一个侍人居然也敢撵她出去,而且如果她不为初云讨回公道,以后青篱院还有谁会忠心为她卖命? 更何况初云是与她一起长大的,情比姐妹。 既然绑不走流纱,也必得给她些教训的,一气之下才叫人打流纱板子,却是白彥依不依,扬言如果路遥想打流纱,那就连她一块儿打。 她也是气不过,一怒之下真的把白彥依一起、打了,幻影那丫头自然是护着白彥依与流纱的,索性三人一起、打。 可是?不管怎样,白彥依都只是一个侍人,仗着表哥的宠爱连她这个侧妃都不放在眼里,流纱那个贱婢更是可恨,她打她们几板子又怎么了? 初云寻死,眼下在青篱院都不知死活,而白彥依几人不过就是挨了几板子,表哥便不分清红皂白的呵斥责罚她! “表哥,你太让我失望了!”见风清歌阴沉着脸不说话,路遥真是失望透了,一跺脚,捂着脸哭着跑出去了,经过门口时,狠狠的撞开蓝嫣,直撞得蓝嫣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青篱院的人自是再不敢停留,匆匆向风清歌告了罪,追着路遥去了。 “这些人真是……”看着蓝嫣差点又被青篱院的一个婆子撞倒,绿翡赶紧扶住她,脸带怒色,这些人真是太可恨了! “没我们什么事了,我们回如烟阁吧。”蓝嫣倒是不在意,目光扫过白彥依与风清歌,转头却看到莫妈妈孙妈妈一脸忧色、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我知道二位妈妈担心白侍人,你们先留下吧!晚些再回来也不迟。” “谢王妃!”莫妈妈与孙妈妈自是感谢,向蓝嫣福了一福,便匆匆进了院去到白彥依的身边。 刚才蓝嫣人单势薄,她们怕蓝嫣被人看轻被路侧妃欺负,她们留下总多两个人的势。眼下王爷来了,她们便迫不及待想去看看白彥依了,毕竟是白彥依跟前的人。 “臣妾治家不力,这就回去面壁思过,请还王爷再给臣妾一次机会!”见路遥都走了,林侧妃也不欲再留,见风清歌点了点头,便带着丫头婆子离去。 “王妃……”却是蓝嫣才走两步,背后突然响起白彥依的声音,脚步微微一顿。 接着又听到白彥依极不客气的话语:“清王爷,我现在不想见到你,请你马上离开!我只想与王妃谈一谈!” 那不客气的话显然是对风清歌说的。 蓝嫣有些惊讶,没想到白彥依居然敢这样跟风清歌讲话。 但是,眼下风清歌在,她并不想留下来,而且确定了白彥依没什么大伤,还是先回如烟阁吧!有些事情以后再问也不迟。 却是她刚抬起脚,一夹杂着厌恶的声音响起:“你还忤在这里干什么?莫不是要本王派人将你拖出去?” 蓝嫣刚抬起的步子又放了下来,回过头,看向露出一脸厌恶的风清歌,有种想翻白眼的冲动,他哪只眼睛看到了她想留下来? 冷冷的道:“蓝嫣自知身份低贱,不会留下来污了王爷的眼,是王爷多心了!” 蓝嫣嘴里虽然说着风清歌多心了,却是语气轻浅,目露嘲讽,分明在说风清歌多作自情。 说罢,再不看一脸薄怒的风清歌和脸有急色的白彥依,带着绿翡离去。 ------------ 第三十一章 红绡 回到如烟阁,蓝嫣只感觉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绿翡之前找的食物都冷透了,还好没过多久便有婆子送来热的饭菜。 让她惊讶的,这次的饭菜很是精细,竟是王府里各个主子跟前的贴身丫鬟才能吃到的。 蓝嫣秀眉微拧,眼下府里是林侧妃管事,只有她才有权调配各院的伙食,毕竟府中伙食之类的琐事风清歌是不管的,林侧妃这是在向她示好? 虽然对颜无双不甚了解,但蓝嫣觉得她不是那种会在饭菜上做手脚的人,以前伙食差也都是府里的奴才拜高踩低,层层苛扣。 当然了,颜无双不是那种人不代表其它的侧妃侍人也不是那种人,有人暗中吩咐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眼下,林侧妃为什么要向她释放善意呢? 虽然上次丽妙舞胆小被她吓到了,但这并不代表什么?难道是因为这些天她与白彥依走得近? 算了,反正想不通的事情不差这一件,蓝嫣心无旁鹜的用完饭,然后便打算去睡上一觉,今天折腾了一天,也的确累了。 许是因为今天她要回侯府的缘故,如烟阁里并没有人送衣服来,于是蓝嫣睡得很放松,一觉竟是睡到了暮色四合方醒。 她刚醒一会儿,莫妈妈孙妈妈便自青莲院回来了,还带回一个小丫头。 “是你?”这个丫头是中午来找蓝嫣后被她派去请风清歌的那个丫头,只见她白嫩的脸上印着五个暗红的指印,嘴角也有些淤青,一看就知道是被掌掴过,难道,无双苑的人竟然真的阻拦? “奴婢红绡,见过王妃!”红绡向蓝嫣行了礼,等蓝嫣示意她免礼,方抬起头。她眸子很亮目光清澈,此刻不如中午那般急迫,眉目之间有一股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 “禀王妃,红绡冲撞了颜侧妃,被白侍人罚去浆洗房做个浣洗丫头。但老奴想着,如烟阁每天也有大量的衣衫需要洗涤,于是老奴就自作主张向白侍人求情,将红绡要了来,左右都是府中的衣衫。”不等蓝嫣询问,莫妈妈便禀明了红绡出现在如烟阁的原因。 “还请王妃不要嫌弃奴婢手脚粗笨,请王妃收留。”莫妈妈话刚落音,红绡赶紧道。 “多个人手自然是好的,白侍人有心了。”蓝嫣自然知道这莫妈妈说的不过是托词,这白彥依还真是面子大,想送谁来就送谁来,她看向绿翡:“你等会儿去收拾一下,就让红绡住你隔壁,也多个说话的人。” “是,小姐”绿翡应道,看着天色将黑,便转身去了。 “谢王妃!”红绡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赶紧道谢。 听到蓝嫣的话莫妈妈与孙妈妈对视了一眼,目光中都流露出些许欣慰,王妃果然明白白侍人对她的好,这个红绡是青莲院里的二等丫鬟,沉稳又机灵。 二人今天累了一天,眼下红绡在这里,王妃想知道什么问红绡便可,于是二人便退了下去。 蓝嫣中午肯跟着去青莲院,证明她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关心白侍人的,所以也不等蓝嫣询问,红绡便将中午青莲院里发生事情的始末都告诉了蓝嫣。 原来,流纱与外院管理车马出行的钱管事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很小的时候就约定将来要一生相伴。 却是钱母很反对二人在一起,因为流纱有一个好赌的哥哥,流纱做差得来的银子也大部分都被她那个不争气的哥哥送进了赌坊。 为了断绝二人的念想,钱父钱母便强制的给钱管事定了一门亲事,定的便是隔条胡同、同在王府当差的初云。 这个时代,没有婚姻自由,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流纱与钱管事虽然两情相悦但终还是被礼教给束缚了,不得不忍着心碎断绝往来。 今天蓝嫣要回侯府,钱管事亲自带着几个小厮备马车,却是在马厩不慎被一匹刚驯服不久性子极烈的马给踢伤动了筋骨,大夫说很可能会落下残疾。 得知心上人受此重创,流纱自是揪心揪肺的挂念着,不忍见流纱暗自垂泪的样子,于是白侍人便让流纱以她的名义带些药材礼物去看望钱管事。 白彥依在王府的身份特殊,她想做什么根本就不需要理由,更何况是打着体恤下人的名号。 所以,即使以她的身份这么做有些与礼不合,也是没人敢说什么的。 却不想,二人本就许久未见面,眼下见面又是这般光景,流纱一时没克制住,扑进钱管事怀里痛哭,偏生这一幕被给钱管事送药来的小丫头给撞见了。 初云得知,当下便觉得颜面无存再无面目见人,一头撞在房间的桌子上,于是事情便闹大了。 ------------ 第三十二章 情到深处 初云是路遥的陪嫁,主仆感情甚笃,路遥气得七窍生烟,恨流纱恬不知耻,又怜初云遭此侮辱,当下就带了人去钱管事那里绑流纱,流纱却早她一步跑回了青莲院。 流纱跑回青莲院并不是求白彥依护她,而是跪着求白彥依将她绑起来交给路侧妃。 她知道这不是小事自己难逃这一劫,如果由着路侧妃直接绑她,白彥依会落个治下不严管教无方的罪名受到她牵累。 如果由白彥依亲自绑,则完全不一样,那是赏罚分明大义灭亲的体现。 可谁知,白彥依并没有责怪她,反而说情到深处难自抑是可以理解的,不肯把人交给路遥,于是二人才闹将起来。 “你家主子倒也是个至情至性的人物。”其实蓝嫣并不关心后院里这些乱七八槽的事情,不过红绡既然说了出来,她也没有打断,这个白彥依,倒真是让她刮目相看。 虽然流纱是情到深处,但不管怎么说,钱管事也是有婚约的人。更何况她还是个姑娘家,这事放在哪个府里估计都会被打出府去的,因为有伤风化。 却不想白彥依竟是硬将她护了下来,为了给风清歌一个交代,对流纱也进行了处罚,关一个月禁闭,抄写《女诫》五百遍,罚去一年月银。 念着白彥依与幻影都跟着挨了三板子,对这个处置,风清歌倒是没说什么?睁只眼闭只眼的放过去了。 至于初云,毕竟是受了伤害的,林侧妃亲自去看了她,并承诺等她到了婚嫁年龄,王府会给她一笔添箱,这也算是莫大的恩典了。 王府给了添箱,就代表着跟王府沾亲带故了,以后要是出嫁了,婆家也没有人敢小瞧她的。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看看天色,还没到晚饭的时间,左右是闲着,蓝嫣目光落到红绡红肿的脸上。 “是奴婢莽撞!”听蓝嫣问到她脸上的伤,红绡知道蓝嫣其实是想问是否是无双苑的人阻拦她见到王爷,于是便了。 中午,绿绡去到无双苑的时候,颜无双才刚刚睡下,风清歌陪着她。 因为颜无双脚伤得厉害,折腾了一上午好容易才睡下,她院子里的人自然不愿让人去打扰,私心里又想让王爷在她们主子受伤的时候多陪会儿,于是不肯帮红绡通传。 红绡被她们拦在外院没办法,想起蓝嫣那句不管用什么方法的话,心一横,一口咬上一个阻拦她的婆子手臂,趁那个婆子吃痛松手时推开她冲进内院。 然后抱起内院花圃里一个稍大些的花盆用力摔在地上,那花盆是瓷器摔在青砖地面上自是有不小的声响,惊到了里屋的风清歌与颜无双。 她刚一说青莲院的情况,风清歌就赶过去了,她被无双苑的人摁住,狠狠的扇了几巴掌,要不是颜侧妃及时阻止,她都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你也算是机灵,只不过,让你受委屈了。”蓝嫣朝着红绡点了点头,语气带着几分赞赏。 “王妃这样说真是折煞奴婢了,为主子效劳是奴婢的本份。”红绡赶紧跪下向蓝嫣磕了个头,主子夸你是给你脸面,绝不能托大。 得蓝嫣示意她起了身,脸上闪过一丝犹豫,稍稍沉默,最后还是看向蓝嫣:“王妃,白侍人让我带句话给你。”眼下她已被白侍人送给了蓝嫣,自然不能再称是我家主子。 “哦?”蓝嫣秀眉微挑,白彥依让红绡带话来,红绡却是这么半天了才提起,她有些意外。 “白侍人说,王妃会问奴婢的,吩咐奴婢等王妃问的时候再说。”说到这里,红绡顿了顿,目光微闪,有些不安:“但是王妃一直没问,所以奴婢才自作主张提了出来。” “你但说无妨。”蓝嫣唇角忽的勾出一抹浅笑,她似乎能猜到白彥依叫红绡带的话了,下午不能问她,她倒是知情知趣的叫人送上门了。 “白侍人让奴婢转告王妃,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亦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亦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蓝嫣心中一紧,秀眉微微蹙起,这是白彥给她的答案,可是?她并不满意。 爱与恨,是指她与风清歌之间的纠葛,还是她白彥依与她之间的友善,或者另有所指? 突然间,蓝嫣有些心烦意乱起来,她看问红绡:“你也累了一天了,下去休息吧。” 红绡下去后,蓝嫣一个人坐在厅里,看着院子里已不太分明的景色发呆。 天慢慢的完全黑了下来,昏暗的光线中,看不清蓝嫣的五官,只余她一个模糊的轮廓,似是带着几分孤单,还萦绕着几分淡淡的落寞。 ************* 啦啦啦!打劫收藏花花啥的,求种种支持…… ------------ 第三十三章 吏部尚书 蓝嫣在禁足期间,路侧妃亦被禁足,颜侧妃伤了脚,白侍人也需卧床静养,各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也很少走动,一众奴才行事都小心翼翼许多,王府里出现了好几年都不曾出现过的安静状况。 因着流纱事件,众人对白彥依在风清歌心中的位置又重新定义了一次。 流纱犯下那样的错事,不但没有被打出府去,还处罚得那样不痛不痒。 路侧妃私下动用家法是不对,但事出有因情有可缘,却是依然受到了责罚,可见清王爷有多纵容白彥依。 路侧妃眼下是被罚禁足,当然不好去探望。林侧妃与玉侍人、丽侍人这段时间去过无双苑几次,偶尔也会捎些精贵药材和美味糕点差人送到青莲院。 如烟阁还是如往常一般,每天都有人送来成堆的衣衫,不过随着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大家全部都换上了夏衫,衣服要好洗许多。 眼下有莫妈妈与孙妈妈,还有绿翡红绡,几人小半天工夫就洗完了,自然是不让蓝嫣沾手。 因着人多,空闲也多了起来,蓝嫣带着几人将院子里的家具摆设和那些空置的房间都重新整理了一遍,如烟阁虽还是那般简陋,但要整洁许多,也添了些生气。 虽然前段时间整天洗衣服的日子让蓝嫣很充实,但能轻松些总是好的,适当的劳动是有益身心的,过度的操劳却是损害身体是在没办法的情况下才会做的。 没有人天生喜欢做苦活劳心劳力,所以眼下蓝嫣是很感谢白彥依的,期间煮了好几次花苶让莫妈妈孙妈妈带到青莲院去。 自上次从侯府回来后,蓝嫣再没有听到过有关风清歌的消息,她院子里的几个人也都知道她与风清歌之间糟糕的关系,就算听到了什么风声也不会有人在她面前提起。 这样的日子,撇开心底的那抹空虚与对未来的一丝迷茫惶恐,也算得上是真正的米虫日子了。 既然要在这个时代生活下去,必须要对这个时代有最基本的了解。 于是蓝嫣便让白彥依给她找来许多关于眼下社会的书籍,包括《九州志》、《野史》、《帝王传》、《礼仪论》、《百家杂坛》等等。虽然这些书籍并不适合女子看,但白彥依还是依着蓝嫣的要求全都派人搜集了来。 蓝嫣有时候也会跟莫妈妈孙妈妈她们闲聊,她以前本就深居闺阁对外面事情了解不多,再加上她以落水高烧部分记忆模糊为由,不管她问什么?莫妈妈孙妈妈倒是不怀疑,知无不言。 以莫妈妈孙妈妈的身份,所知道的大部分都是坊间听来的,有关朝堂有关勋贵。虽然都不是什么重要信息,但对蓝嫣来说还是蛮有用的。 所以这几天下来,蓝嫣对眼下所处的这个国家昭日国倒是有了一定的了解,昭日国国力昌盛,百姓安居乐业,是一个太平盛世,眼下执政的第五代皇帝风九天。 她眼下身处清王府,而且一时也脱不开身,所以对皇家动向及风清歌等都加倍的留意,还让她得知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信息,那就是,眼下正处于皇子争夺储君之位的时期。 昭日国自开国以来,一直是立贤不立长,要综合皇子未成年以前的才能表现及成年后的各方面因素综合考较,是故定立储君也是比较晚的。 不过昭帝今年已四十有三,随着皇子年长,东宫空置太久会加剧皇子内部斗争以及朝堂分帮结派,所以,定立储君的人选已经迫在眉睫了。 昭帝风九天膝下有七子三女,是开国以来子女最少的一位帝王。 七子中风清歌最长,二皇子风清衍,三皇子风清玄,四皇子风清焲,五皇子风清牧,六皇子七皇子尚年幼才刚蹒跚学步。 其中风清歌风清衍风清玄风清焲皆已成年,已辟府别居,九岁的风清牧依然随其母妃住在宫中。 风清歌为皇后路涟漪所出,系皇长子,自幼聪明过人,文成武就睿智果敢,自小便得昭帝宠爱。 因着皇子成年辟府别居并担任官职的惯例,眼下任从一品的吏部尚书之职,为六部尚书之首。 掌管全国官吏的任免、考课、升降、调动、封勋等事务,相当于现在的中央组织部部长兼中央机构编制委员会办公室主任、人事部部长。 吏部尚书是朝廷要职,需要睿智冷静的头脑和精炬犀利的目光,以及过人的判断力和洞察力,风清歌年纪轻轻,却将一切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连他的监察御史都赞不决口。 ------------ 第三十四章 七个皇子 所谓的监察御史,自然是监督皇子任职期间绩效表现的可弹劾可褒奖上谏的言官。 根据朝廷惯例,皇子任官职作为定立储君的一项考较其实也是对皇子们的一种锻炼和提升,有资格竞选储君的皇子都会分派各种职务,先前担任那个职务的官员便成了皇子们的监察御史。 皇子毕竟是初次管理官府庶务,生疏得很,需要有十分熟练的人在一旁提点才不至于耽误了正事。同时他们又身负监督各皇子的职务,要定期向皇帝报告各皇子任职之间的绩效表现。 当然了,他们也只是在皇子考较期间担任监察御史之职,等储君之位定下来了,他们还是要官复原职,那时候,除了储君外的其它皇子都会分地封王离开皇城的。 连吏部监察御史都夸赞风清歌,可见风清歌还是有些本事的,深得许多朝臣拥护。 二皇子风清衍却比风清歌逊色许多,不喜武不善谋略,整天舞文弄墨鼓捣诗词歌赋,对权势名位无一丁点的兴趣,也不太得昭帝喜欢,眼下任礼部侍郎。 礼部管国家的典章制度、祭礼、学堂、科举和外事活动等,事情没有吏部的繁琐。最重要的是,风清衍是个侍郎只是副手,原先的礼部尚书依然是林天博,即清王府林侧妃的父亲。 稍稍有些作为的皇子都会担任正职,因为那样可以学到更多的东西。 很少有像风清衍这般的任副手,由此也可见,昭帝并没有真的将风清衍作为储君人选来考虑。 三皇子风清弦是端妃所出,现年二十五岁。 他三岁便能成诗,十岁随帝春猎曾猎得猛虎一只轰动一时,十五岁那年外敌扰境他曾献上一计智退敌军,自小锋芒外露,眼下任兵部尚书,也是储君的热门人选,呼声仅次于风清歌。 当然了,这里不得不说的是,风清玄的事迹远比风清歌轰动,声名也更为响亮,昭帝也是极为看重的,之所以朝堂上拥护的人少些,那也有因为二人母妃的缘故。 风清歌的母妃是路家嫡女,路家本就是勋贵世家,又连着出了三位皇后,更奠定了它在昭日国不可动摇的尊贵地位,其势力早已暗中渗入朝堂各个角落。 可以说,朝堂之上有一半的官员与路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以,只要风清歌不是个胸无点墨庸碌无为之辈,他的拥护者便会远远的多于其它皇子。 路家的位高权重是端妃的娘家冯家拍马难及的,端妃的父亲只是一个从二品的翰林院掌院学士,与路家根本不是一个曾次面上的。 眼下风清歌又与永昌侯府结亲,身后便又多了一个重量级的后援团,加大了风清歌夺取储君之位入主东宫的可能。 至于四皇子风清焲,乃昭帝的宠妃宜妃所出,现年二十,与风清衍截然相反,厌文喜武。自小便缠着大内侍卫习武,后来昭帝又为他请来名师教习,眼下一身武艺不输阵前大将军。 不过他虽武艺高超,却无心于帝位,只立志要做一名大将军,他曾言男儿立于天地间,必得有一番作为,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他说这句话的时侯七岁,也是因为那句话,昭帝才广聘名师教他,并许下诺言,他日若然他学有所成立下战功,护国大将军之位便是他的,他的母妃亦会母凭子贵加封为皇贵妃。 皇贵妃,可是后宫中的第二把交椅,有协理后宫之权,昭日国开国以来总共只出过两位皇贵妃,由此可见,昭帝是十分宠爱宜妃和他儿子的。 虽然有四位皇子有储君参选资格,但明眼人都知道,实际上竞争的只有风清歌与风清玄,将来的帝位必定是他们其中一人的。 这段时间府里这么平静,是不是也有一半原因是因为储君将定,所以风清歌也忙了起来? 放下手中的杂论,蓝嫣揉揉眼睛,看书久了还真有些酸胀呢。 “王妃,喝杯菊花茶吧!清肝明目,可以缓解眼睛涨涩。”红绡掀开帘子,端了一杯菊花茶上来,目光扫过那堆书,笑道:“王妃,这些书都是女儿家不爱看的,你到是好学。” “左右是闲着没事做,打发下时间罢了。”蓝嫣淡淡一笑,端起菊花茶一下子喝掉一半,看着红绡脸上笑容淡去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红绡,有什么事情便说吧。” “王妃,下月初三是王爷的生辰。”红绡的声音小了许多,看向蓝嫣:“相信其它院子里的主子都已经在准备了,王妃,你看我们是不是也要准备一下?” ------------ 第三十五章 讨论礼物 红绡本就是清王府里的家生子奴才,自是比蓝嫣绿翡要清楚王府里的事情,心思又细巧,早早的说了也好早早准备。 蓝嫣目光微闪,略微思索一会儿,看问向红绡,语气淡淡,说不上来是关心还是不关心,问道:“王爷的生辰往年都是怎么过的?” 见蓝嫣并没有不悦的迹象,红绡松了口气,她还真怕王妃对王爷有心结呢。 在这个时代,女人都是依附男人而活,王府里现在还没有人为王爷诞下子嗣,众姬妾还能相处下去。 等将来要是有姬妾生下王爷的孩子,王府便再也没有安宁的日子了。因为,不争,自己的未来没着落,孩子也没有前途。 红绡虽只是一个丫头,可是也经常听到婆子们谈论立储一事,风清歌被立为储君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如果王爷真的被立储,到那时,后院里的竞争只怕会越发的激烈。 如果一直没有王爷的宠爱,王妃将来的日子会很苦,甚至是活不活得下去还是个未知数。 所以,不管王妃与王爷之间有什么纠葛,她都希望二人有恩怨尽消的一天。 红绡给蓝嫣茶杯里再添了些水,便绕到蓝嫣身后,轻轻的替她捶起肩来,声音轻柔动听:“往常的时候,上午王爷要去宫中给皇上皇后磕头谢恩的。中午就邀些相熟的同僚吃杯水洒,当然了,各皇子和王妃也是要来庆贺一下的。晚上就带一众内眷去后花园听戏,有时候皇子和王妃们没有离去的话,也是会一起听戏的。” 蓝嫣从杂记上看到,这里的人们并不像现代社会那样每年都过生日,人从出生就摆百日宴再办个周岁,后面的话一直到成年那一年才办生日宴,再往后便是逢6才办一次,所以一般的时候办起来也稍稍隆重一些。 今年风清歌刚好26岁,所以是要操办一下的。 “红绡,你觉得我有必要准备么?”蓝嫣轻呷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唇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王爷这么不待见我,我就算表示下心意也只会惹他嫌恶。” 她自然是明白红绡的意思,希望借着风清歌的生日缓解一下她与风清歌之间的关系。 她也明白以她的状况,她必须为自己谋条出路。 毕竟,她占据着清王正妃的位子,这个位子足可以让她死上不止一回。 而且如果风清歌真被立储将来继位,她蓝嫣不知将会成为多少女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整天生活在阴谋诡计之中,指不定哪一秒就丧命了。 如果风清歌真的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他日登位,皇后这个可以烫死人的山芋位子也必会给她。 看过了这么些有关这个社会的书籍,她也明白,她之前所想的有一天逃出去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去过平静的生活似乎也是不太可能的。 *** 千焕自我感觉文章有些空洞,决定大修,所以现在更新字数降到1000字每章,等修改好了之后字数会恢复的! 亲们,爱你们,么么哒! ------------ 第三十六章 绣品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海之内莫非王臣,如果风清歌不打算放过她,她就算是逃出清王府也是没用的,毕竟她人单力薄根本不足以抗衡。 而且就算风清歌放过她,在这个无亲无故女人地位低下的年代,她也会生活得十分辛苦。 眼下她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弄清楚风清歌憎恨她的原因,看能不能从这方面下手;另外一条路是找一个强大的后盾可以罩着她,而这个能让风清歌忌惮的强大后盾目前除了昭帝与皇后好像无第二人选。 这两条路对她难说,无疑都是极其艰难甚至是不可能的。 蓝嫣的语气并没有自嘲或是埋怨的意思,但让红绡的心莫名的就疼了,红了眼圈:“王妃,也许王爷对你有什么误会……” 却是红绡话还没有说完,蓝嫣突然歪着脑袋,示意红绡不必再给她捶肩了,她清亮的眸子里漾着笑意:“不管王爷喜不喜欢,我们还是得备些东西的,要是到大家贺寿的时候就我什么都拿不出来,惹人笑话。。” “嗯,正是这个理,王妃你能这么想就好了。”听到蓝嫣的话,红绡开心的笑了,眸子也亮了起来,一脸欢欣:“王妃,我们给王爷准备什么礼物好?嗯,一定要有新意的,又惹眼,最好让王爷一看就喜欢的。” 看着红绡很认真的在想着,蓝嫣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看着红绡:“你女红怎么样?” “王妃,送绣品固然有心意,但是没什么新意呢。”红绡一听蓝嫣这口气像是要送绣品的样子,不是很支持:“王爷身上穿戴的都是宫里针织坊的绣品,这些年来,几位侧妃侍人没少给王爷送去一些她们亲手绣的衣衫饰品,却也从没见王爷穿戴过。” “平常侧妃侍人绣的,无外乎衣衫腰带,香囊汗巾什么的,我这次要绣的可不是这些。”蓝嫣唇边的笑容愈发的大了,她示意红绡走近,凑到她耳旁轻声说着什么。 却是红绡听着听,眼睛越瞪越大,脸色越来越白,最后,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蓝嫣。 对于针线一事,蓝嫣自然是不懂的,绿翡虽然也会女红,但手艺不如红绡精细。 而且以绿翡的性子,要是知道了她要绣的东西,肯定会瞎嚷嚷,便也没有让她知道。所以,为清王爷绣寿礼的活计便落到了红绡身上,尽管她千百个不愿意。 这天晚上,蓝嫣如往常一般又在看书,屋外传来绿翡有些不安的声音:“小姐,王爷来了。” 蓝嫣手中的书一顿,眉头微皱,合上架上,折回榻几边坐着,声音清脆好听:“请王爷进来。” 在古代,除非很有文采又出身书香世家的女子才会设有书房,其它大部分都是没有的,所以,蓝嫣一般都是在东梢间看书的。 蓝嫣话刚落音,便有开门声和着轻细的脚步声传来,然后便是湘妃竹帘被人掀了起来,风清歌一身白衣走了进来。 ------------ 第三十七章 五行相克 今天的风清歌依旧俊美,五官在琉璃宫灯的映照下有些肃穆,眼下下面隐隐多了一圈青影。淡淡的扫过已然站起身的蓝嫣,走到榻几上的主位坐下,目光触及榻几东南角的一个小书架时眉毛微挑。 前几次蓝嫣看到风清歌,他绝美的容貌,高贵的气质,强大的气蕴,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可是眼下的风清歌,淡去那惹眼的光华,隐没了那高高在上的威严,仿佛一个卸去容妆的演员,退去铅华多出几分真实。 “王爷……”蓝嫣轻唤,对于风清歌,说不讨厌肯定是假的,但说恨又显得太过严重。 她站在离风清歌三步远的地方,目光平静,声音轻缓:“不知王爷前来,有何指示?”他这么讨厌来如烟阁,肯定是有重要事情要讲。 风清歌眼皮掀了掀,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 眼前的蓝嫣穿着一袭白色茉莉烟罗软纱,头发随意的挽起,用一根水蓝色的丝带束起,几楼散落的发丝贴着莹润白皙的面庞,黑亮的眸子带着一丝警惕。 也许是灯光晕染的缘故,风清歌感觉今天的蓝嫣好像略有不同。 之前她总是一副淡然高雅的神情,如若云端之风雪一般带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好像对一切都不在乎,没什么能激起她大的情绪,声音淡淡的,笑容也是淡淡的。 有那么一瞬,风清歌突然觉得,他与蓝嫣好像有那么一丝相同之处,那就是,二人都像是台上的戏子,能很好的隐藏起自己的情绪,只有在疲了累了才会卸下他们的伪装。 其实他并不知道蓝嫣展露在人前的是不是她伪装的一面,只是那一刻心他中就是那么一个奇怪的认知。 他摇摇头,屏去脑中杂念,看向蓝嫣,声音中似是带着一丝疲惫:“你五行主火,母后五行主木,火木相克。这半年之中母后凤体并无违和你亦无恙,再加上钦天监点的绳灯一直未灭,六冲乃解。明日你便随本王一同进宫,去拜见父皇和母后。” “进宫?”蓝嫣很是诧异,原来风清歌一直没有带她进宫居然是因为她与皇后八字犯冲?不会吧!不过话说回来,似乎没有比这更合理的解释了。 八字相克是很严重的事情,小则诸事不顺,大责危及性命。就是二十一世纪,在一些偏远小村庄丧葬之时也最是避忌。 皇家规矩该是最严的,若非如此,她与风清歌大婚第二天的新媳妇茶该逃不掉的才是。 只是,她无恙么? 如果真的无恙这具身体的本尊怎么会溺水而亡让她有机会附体重生?而且还高烧三天天夜,这也能叫无恙? 原本,蓝嫣在前世是不相信八字犯冲这一说的,但眼下自己都能穿越,可见许多事情是无法解释的没有定论的,也不能说这具身体的本尊一定就不是被皇后克死的。 当然了,这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可不能说出来。 “怎么?难道你心中不是一直都盼着进宫?”看到蓝嫣的反应,风清歌唇边泛起一抹冷笑,他就不信她心中对宜妃不好奇。 ------------ 第三十八章 给你该有的荣宠 “我身为母后与父皇的儿媳,就算盼着进宫,也是盼着去给二老献杯茶请个安,又有什么错呢?王爷!”蓝嫣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干脆不再站着,走到榻下的一张锦杌上坐下,眼角斜挑,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哼!”看着蓝嫣径自坐下,风清歌挑了挑眉,又是一声冷笑,不置可否。 目光中却闪过一丝犀利,果然有些地方不一样了:“眼下你是清王府正妃,你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王府,该怎么做相信也不用本王提醒你。” 原来是来警告她别给清王府丢脸呀,蓝嫣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浓了,有心想气风清歌一下:“王爷,自蓝嫣进府,从未有训导嬷嬷教过蓝嫣宫里的规矩,明天要是真的失礼了向父皇母后禀明,相信父皇母后也不会怪罪蓝嫣的。” “你以为非得你进宫不可么?”蓝嫣脸上的笑容让风清歌感觉很刺眼,他嫌恶的皱起眉,声音满是讽刺:“若然不是母后心情好想要见见你,你以为你会有机会见到你想见的那个人?” “什么?”蓝嫣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脸上的笑容僵住,心慢慢沉了下来,风清歌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她想进宫见宜妃?而且肯定明天能见到宜妃? “蓝嫣不明白王爷的意思。”蓝嫣脸上又升起平常那般浅浅的让人看不出情绪的笑容,不管他知道什么?自己都不能慌了手脚,那样只会给别人可乘之机。 “你明不明白不重要。”风清歌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却是唇角突然绽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莫名的让蓝嫣心中一紧。 这时候一阵微风从窗外吹来,吹动了琉璃宫灯里的烛火,明暗闪烁的光线照在风清歌的脸上,生出几分森然之意。 “你是清王正妃,从明天起,本王将给你你该有的荣宠和权利!”许是如烟阁没有冰降暑的缘故,风清歌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掌心里湿腻一片,言语之中颇有几分不耐。 而蓝嫣却是手足发凉,只感觉周身的温度都降了几度,下意识的站起身来。她秀眉紧蹙眸中氤氲着一片怒意,目光死死的盯着风清歌,半晌才丢出三个冷冰冰的字:“为什么?” 给她王妃应该有的荣宠和权利,就是将她推向暴风雨的中心,后院斗争的风口浪尖! 一个有名无实的王妃会让她们嫉妒,却不会让她们太过忌惮,可是如果给蓝嫣一个真正的正妃身份加荣宠,那么,她便将成为众矢之的。 风清歌果然不愧是皇宫里长大的,深知女人间的斗争可怕。看来风清歌还真是憎恨她呀,只是,这个时候想起如此对付她,只因为储君之争已经快尘埃落定了么? 而且,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妻妾和睦后宅安宁?这风清歌,为了不让她好过,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这个问题,本王不会回答你,你只需知道,从今往后,你别想再过舒心的生活。”看着蓝嫣又惊又怒的表情,风清歌似乎很满意。 ******* 亲爱的们,中秋节快乐啊! ------------ 第三十九章 动作真快 也许,他之所以亲自跑这一趟,便是想看到蓝嫣这种又恨又怒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吧。 虽然他府里的女人还算聪明,但是如果真的关系未来,还怕没有人会争? 路遥没必要争,白彥依不会去争,颜无双有他的宠爱也不会争,其它的,若真的成为了他折磨她的工具,也是她们自己的选择。 只是他忽略了,只要是几个女人依附同一个男人而生,就会免不去斗争,当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当然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他的脸上漾起淡淡的笑意,只是在灯火飘摇中,那笑容显得有些迷离。 看到了蓝嫣那惊怒无奈的样子,他只觉得心里的那股燥热一下子散去许多,也不再逗留,对着蓝嫣冷冷一笑,便抬脚欲走。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蓝嫣站起身,眸子微眯,里面涌过一抹流光。 她十指交握,看着地上被灯光拖长的风清歌的背影,狠狠的一脚踩上去,声音很轻却带着无比的坚定。 风清歌脚步微顿,却是很快又抬起,掀帘而去,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第二天很早的时候,蓝嫣还在睡梦中,红绡与绿翡便推开了蓝嫣房间的门,动作之间很是慌张。 “小姐,小姐,醒醒……” “怎么了?”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蓝嫣是有起床气的人,但在这里,却总是睡得很浅,她撩起纹帐坐起身来,看着绿翡和红绡慌张的样子,睡意一下子消散。 “王爷派了许多人过来。”绿翡抹去额上渗出的汗珠,将印有墨色山水画的白色纹帐挂到金丝缠绕的银钩上:“听她们说,要将小姐的东西都搬到宁远居去。” 宁远居,即清王正妃住的院子。 “动作还真快呀!”听着外间的嘈杂声,知道是睡不成了,蓝嫣站起身来,看了看天色,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红绡原本也是有些慌的,但见蓝嫣这么镇定,心里也安定许多,答道:“眼下是刚到卯时,王妃,外面丫头已经准备好了洗漱用品,而且还有正妃宫装,王妃是要进宫吗?” 她知道昨晚王爷来过,因着清尘的阻拦,她与绿翡也没有进去沏茶,不知道王爷与王妃谈了什么?只知道王爷走后,王妃心情很不好。 “嗯,是的,今天要进宫去给父皇母后请安。”蓝嫣看了眼红绡,制止正在叠被子的绿翡动作。 将她们二人叫到跟前,很认着的看着她们的眼睛,声音也很郑重:“绿翡,红绡,从今天起,我将会搬到宁远居去住,王爷也会补回我正妃该有的一切!” “真的吗?小姐,太好了!”原本有些被蓝嫣郑重的样子吓到,但听到这个消息,绿翡便眉开眼笑脸上涌起高兴的红晕,声音都有些激动。 “王妃……”却是红绡秀眉微蹙薄唇轻抿,眉目间皆是担忧,王妃这种神情让她很是不安。 而且她是王府里长大的,在王妃没入门的时候,后院的这些侧妃侍人谁不眼馋这正妃之位? 明里暗里的没少争,王妃并不得王爷宠爱,却眼下突然给她正妃所有的一切,目的很耐人寻味。 ------------ 第四十章 请不要赶奴婢走 “绿翡,先别高兴太早。”看着绿翡高兴的样子,蓝嫣心中轻叹,这丫头还是太单纯了。 她缓和了神情:“在如烟阁。虽然日子清苦些,但来来去去就我们几人。如果搬到了宁远居,那么,我们要打交道的便是整个王府的人,王府那么大人那么多,事情也多,这里面有多复杂,你知道么?” “小姐……”听完蓝嫣的话,绿翡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她是单纯却不笨。 是啊!之前王爷那么讨厌小姐,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喜欢小姐让她做个真正的尊贵正妃呢? “这称呼首先得改,以后别叫小姐了,叫人听见了少不得一顿训。”在蓝嫣心中,红绡虽然聪慧沉稳但终究信任度不高,绿翡是她的陪嫁又曾不惧死护她,所以,她一定要多敲打绿翡,让她成熟些。 “是,王妃!”绿翡神色一正,赶紧改口。 之前,因为府里并没有人当小姐是王妃,她叫小姐王妃也只会惹来别人的嘲笑,对小姐也是一种讽刺,所以,即使不合规矩,她还是叫小姐。 王爷不在乎小姐,那些侍人侧妃估计更不愿意听到这两个字,所以她一直这么叫,倒也没有人说什么。 但眼下不一样了,搬到宁远居便是正妃,王爷承认的正妃,不管王爷有什么目的,她也不能再如以前一般叫了。 “红绡,等搬到宁远居了,莫妈妈孙妈妈肯定是要回青莲院的。我未来的路可能不是那么好走,是回青莲院还是跟着我,你自己选择吧。”绿翡自然是要带到宁远居的,所以蓝嫣看向红绡。 毕竟她曾是白彥依的人,蓝嫣决定让她自己选择。 “奴婢跟着王妃!”听到蓝嫣的话,红绡眸中闪过一丝慌张,眼泪都流了出来,一下子跪了下去:“王妃,奴婢是被青莲院罚出去的,不能再回去了。如果王妃不要奴婢,奴婢只能去浆洗房或杂事房了,求王妃不要赶奴婢走!” “我不是要赶你走。”看着红绡那么大反应,蓝嫣倒是有些被吓到了,语气很真诚:“只是怕你跟着我受苦。” “红绡眼下是王妃的奴婢,只要王妃愿意,不管将来要面对什么?哪怕是刀山火海,奴婢也会跟着王妃!”红绡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响头,抬起头,迷蒙的泪眼带着坚定。 “呸呸!什么刀山火海,你咒我们家小……王妃呢。”跟红绡相处了这么些天,绿翡还是很喜欢手脚灵利心又仔细的红绡的,饶是眼下心情沉重,也被红绡给逗笑了,笑着去扶她。 “奴婢失言,奴婢失言,请王妃恕罪!”红绡刚才是心太急了,眼下被绿翡这么一点,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多么不敬的话,脸色惨白,吓得又一个劲的磕头。 “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后注意着就是。”蓝嫣亲自将红绡扶了起来,斜着眼睛看了绿翡一眼,那丫头和红绡比,规矩简直是——相差了不止一截,呆会要是带她进宫还得多提点些。 不过红绡说得也许没错,她未来的路未必就比刀山火海好走。 ------------ 第四十一章 准备 知道自己刚才把红绡吓着了,看着红绡额头上的淤青,绿翡有些不好意思,都不敢看她。 “红绡,你便跟着我罢。眼下时辰不早了,不能再耽搁了,开始洗漱吧。”古人梳头穿衣啥的本就繁复,今天要进宫,可不能耽误时间,于是蓝嫣便吩咐道。 “是,王妃!”被蓝嫣留下,红绡自然是很开心,忙去打开门,放了早候在门口端着脸盆和洗漱盂具以及衣服的丫头们进来。 看着那些丫头们恭敬的样子,蓝嫣心里直觉得沉甸甸的,这风清歌,要不要演得这么逼真啊? 漱了口洗了脸,由着绿翡替她穿了衣服,蓝嫣便坐到梳妆台前任红绡替她梳着头发。红绡梳头的手法很是娴熟而且连宫髻也会,估计之前是学过的。 此时丫头们都已经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蓝嫣主仆三人。 “呆会儿绿翡跟我进宫,红绡你留下,宁远居里你给我盯着点。”看着镜中红绡的巧手上下翻飞,蓝嫣目光中露出一丝赞赏,这丫头若然真心忠于她,倒是一个不错的帮手。 “是,奴婢会仔细留意宁远居和府里其它主子的动向。”红绡自然知道绿翡跟蓝嫣的情谊是她不能比的,而且今天王府里动静这么大,许多事情也得有人盯着才是。 见红绡明白她的意思,蓝嫣满意的点点头,看着绿翡从妆奁里拿出一支凤凰于飞衔珍珠的步摇,摇了摇头:“绿翡,换一个,凤凰只有母后才配得起,换支摞金丝点翠的来。” 一切准备好,已经快卯时三刻了,蓝嫣不敢再耽搁,忙起身准备出房门,却是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了顿,对红绡道:“去把我放在箱子底下暗格里的那颗珠子拿来。” 这段时间如烟阁很清静,用不到避毒玉珠,但眼下是进宫,会发生什么事情谁都无法预料,所以蓝嫣还是决定带上。 目送蓝嫣绿翡在几个丫头婆子的陪伴下出了如烟阁,红绡轻轻的呼出口气,却是在看着院子里来来回回搬东西的人,心又不自觉的提了起来。 希望王妃在宫里一切顺遂,也希望今天王府里能一切顺遂。 蓝嫣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王府大门的时候,林侧妃与丽侍人玉侍人早候在了那里,纷纷给蓝嫣请安并祝贺她获得清王爷的宠爱。 风清歌虽喻晓全府恢复蓝嫣当家主母尊荣,但蓝嫣今日要进宫,她们是可以不用来请安的。只是她们心里都惊讶于风清歌的转变程度,心里惊疑一早就侯在了门口。 看着大门前那华丽的马车,成群的仆人,蓝嫣唇角泛起一抹苦笑。 她穿过来这么久,总共就出过两次王府,且每一次都是那般大张旗鼓排场十足,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叹。 “王妃姐姐这身装扮真是好看,就像天上的仙子下凡!”看着一袭盛装的蓝嫣,林侧妃眉眼弯弯,目光里满是惊艳,笑着夸道,语气中听不出有奉承讨好之意。 ------------ 第四十二章 盛装 今天的蓝嫣,身着皇子妃的正装,外套绯红色流萦醉花纱衣,透明的纱衣上织就出牡丹暗纹,翩翩的绯边半袖,一根中黄锦绣束腰紧贴着纤细柔软的腰肢,将她完美玲珑的曲线尽显无疑。 象征尊贵的望月九仙髻上,插着一支华丽的金摞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步摇的凤尾垂下坠有金片的流苏,摇摆不定,耀眼夺目,后髻下方左右是两对如意镂金长簪。 耳朵带着金花耳坠上镶着上等的琉璃东珠,光彩流溢。 蓝嫣的神情依然有些冷淡,只不过此时的冷淡在这华丽而庄重的妆扮下被渲染成了矜持和端庄,她扫了林侧妃一眼,淡淡的笑道:“妹妹过奖了。” “恭喜王妃姐姐入住宁远居。”丽妙舞此时的神情很别扭,她之前和蓝嫣也算积怨甚深,不曾想蓝嫣居然还有翻身的一天,脸上表情丰富极了,既有懊恼又有不甘还带着一丝后悔,低着头不敢看蓝嫣的脸。 听着丽妙舞那不情不愿的声音,蓝嫣毫不客气的冷笑出声,也不看她:“宁远居本就是我的处住,住回自己的院子又有什么好恭喜的?” 蓝嫣的声音近乎呵斥,让丽妙舞涨红了脸,偏偏又不敢反驳,直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 正在这时,风清歌自内院走了出来。 只见他,也着了皇子才有资格穿的暗紫色云纹正装,袖口与长袍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蚊带,蚊带上悬挂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蹬着黑缎面织金丝的朝靴。 他正对着阳光,早晨和煦的阳光给他俊美流利的轮廓染上一层淡淡的金黄,配着那一身庄重高贵的衣衫,使得他那天生尊贵非凡的气质尽显无疑。 蓝嫣心里诧异,她穿得隆重是因为第一次在皇帝皇后面前露脸,自然要盛装,可是风清歌怎么也穿得这么正式? “王爷。”林侧妃三人赶紧给风清歌行礼,都带着一脸温文娴雅的笑意,就连刚才还一脸扭曲的丽妙舞,也笑得矜持中略带一丝娇媚。 “你们都在。”风清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扫过几人,目光停留在林侧妃身上,声音温润好听:“今天你把府里的事情都梳理一遍,明天这些庶务都交到王妃那里去,以后府里有什么事情请示王妃就是。” “是!”林侧妃脸上还是那般柔和美丽的笑,没有一丝的不悦,眼睛里都是笑意:“王爷放心,臣妾会将手头上的庶务都清理一遍,然后逐条向王妃姐姐汇报移交。若妹妹有什么疏漏之处,到时候还请姐姐指出来。” 后半句却是对蓝嫣说的。 蓝嫣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心中却恨得牙痒痒的。 这个心思恶毒的风清歌,当她的面夺林侧妃的权,一旁还站着丽妙舞与玉侍人呢?这不是摆明了下林侧妃的面子,惹林侧妃妒恨她么? 不过看林侧妃那谦恭温婉的表情,她倒是没看出来林侧妃有什么不快。 若然真的清楚自己的身份不妒恨她也罢,如果只是表面上是装平静,那么,她就多个不好应付的对手了。 “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与王妃要进宫去,你们都各自回院吧。”他走近蓝嫣身边,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声音似是带着一丝关怀:“这么早便让人来吵你,眼下困不困?” 习惯了风清歌的冷眼,眼下突然听到他关心的声音,蓝嫣只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昨天还像仇人,今天就变情人了,这转变…… “谢王爷关心,臣妾不困!”蓝嫣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拉开与风清歌的距离,露出一脸娇媚幸福的笑容,声音软糯中带着一丝撒娇:“王爷还真是体贴呢。” 说话的同时,蓝嫣能明显的感到风清歌脸上笑容微僵,心里一下子乐了,叫你来恶心我,哼,我也恶心恶心你。 两个明明相见两相厌的人,却要故作恩爱,看谁先恶心到谁? 看着风清歌与蓝嫣突然变得亲昵,林侧妃三人也觉得别扭之极,心里毛毛的很不习惯,脸上的笑容也都变得有些勉强。 ********* 亲爱的们,现在字数恢复,祝大家看文愉快! ------------ 第四十三章 痴人说梦 “林姐姐,你这主持中馈才几天啊?椅子都没有坐热呢?就又移交到王妃手上了,妹妹真替姐姐觉得可惜呢。”看着蓝嫣风清歌等人的马车消失在视线里,丽妙舞用帕子捂住嘴,掩不住眸中的一丝讥讽。 看到丽妙舞刺眼的笑容,林侧妃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声音也冷冷的:“丽侍人,如今我是没有处理庶务的权利,可你别忘了,颜侧妃也不会有。而且,我与王妃姐姐以前虽不亲和,却也不曾缕次去与她为难,更不曾想过要害她的性命。” 她清冷的眸光罩着丽妙舞,意有所指的加强了“性命”二字的语气。 “哼!王爷如何宠颜姐姐大家都是知道的,她在王爷心中的地位可不是王妃能比的。”林侧妃的话戳到了丽妙舞心中的痛处,她脸色有些发白,却仍是强撑着:“只要我规规矩矩,不让王妃寻到错处,她又能把我怎么样?” “惩治一个人需要理由么?当初你为难王妃姐姐的时候又用的什么理由呢?”林侧妃冷笑出声,看向丽妙舞的目光带着浓浓的厌恶与不屑:“我且看着,你是如何自掘坟墓,为当初所做事情付出代价。” 说完再懒得理会丽妙舞,带着丫鬟大步离去。 “丽姐姐,咱们只是个侍人,你又何苦去惹林姐姐不高兴?”看着丽妙舞气得煞白的脸,玉侍人小声劝道,同为侍人,她们应该认命。 若然不是顾着颜侧妃面子,林侧妃又怎么会容忍她刚才的挑衅与嘲笑? “哼,她不过是占了个侧妃的名分而已又有什么好嚣张的?若改天,我生下王爷的孩子,抬成侧妃,一定要她好看!”丽妙舞用力的跺脚,狠狠的瞪着林侧妃的背影,死死的绞着手中的帕子。 眼下王爷还没有子嗣,只要她能抢先一步给王爷生下长子,她未来何需还要看林侧妃她们的脸色? 王爷很少去白侍人那里,路侧妃也只占了个空名分,去林侧妃那里的次数也不多,一个月有大半的时间是呆在颜姐姐的院子里。 她曾私底下问过颜姐姐跟前的小丫头,得知颜姐姐月子里过度伤心伤了元气,一年内都不适合再怀孕。 眼下王妃得宠了,威胁到颜姐姐的地位,呆会她就去求颜姐姐给她制造机会伺候王爷。 只要她能怀上王爷的孩子,一定会惹王爷另眼相看,从而分去王爷对王妃的注意力,这样对颜姐姐也是有利的。 丽妙舞如是想着,便迈开步子,带着丫鬟匆匆往无双苑去了。 “哼,就算你生下孩子也不过是个庶长子。何况王爷那么宠爱颜侧妃,眼下王妃又得宠,你前面还有个白侍人和林侧妃,想生下王爷的长子皇室的嫡长孙,简直是痴人说梦!”看着丽妙舞离去的身影,玉侍人冷笑。 知道丽妙舞有头无脑心比天高,却不想她竟如此的不自量力! 不过,眼下府里形式大变,她也该为自己筹谋筹谋。 风清歌与蓝嫣同坐一辆翠盖朱缨八宝车,车帏挂着五彩丝线绣成的绣带,四角悬挂着彩辔朱缨,车壁包了一层淡粉色的锦缎,上面绣着缠枝花卉图案,奢华却不庸俗。 风清歌坐在左边靠门帷的地方,蓝嫣坐在右角最里面,二人都是沉默着不说话。明明在一个空间里面,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一般,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今天除了去给父皇母后请安,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因为太过安静,蓝嫣都似乎能听到风清歌的心跳,这样的安静让她特别的不适,抬起头,目光落到风清歌的身上。 此时的她,多少有些紧张的,越是努力的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却越发的紧张,她只能让嘴角微微弯起,用微笑来掩饰。 蓝嫣敏锐的洞察力让风清歌略微有些惊讶,假装闭目养神的他缓缓睁开眸子。 他先是掀开窗帘看了看外面,然后才淡淡的扫向蓝嫣,声音中听不出喜怒:“不错,今日玄月国使臣到达皇城,玄帝最宠的女儿静雅公主也来了。” 风清歌只说了一句,原以为蓝嫣该有反映的,却是见她依然保持着那淡淡的笑意,侧头仿佛在很认真的听他讲。 “然后呢?”见风清歌半天没有出声,蓝嫣抬起头,却撞入一双深邃的黑眸。不知为何,她心中竟微微一怵,下意识的就转头避开。 “然后?”听到蓝嫣的发问,风清歌眉头轻挑,脸上的表情些古怪:“她来了,自然是要见你的。” ------------ 第四十四章 静雅公主 “见我?”蓝嫣这次是真好奇了,风清歌说的这么自然而然,到底她与这个静雅公主有何渊源,以至于她来了自然是要找她的? 这段时间,她已基本从绿翡那里了解了这具身体本尊生前的一些情况,并没有听绿翡提过静雅公主这号人物跟她有交集的。 蓝嫣此前一直深居闺阁,不知道也是情有可缘的,但风清歌却不知怎么跟她解释,目光从蓝嫣身上收回,淡淡的道,:“呆会儿进了宫,你见到她便知道了。” 风清歌话刚落音,却是外面突然响起一声俊马的嘶鸣,接着马车像是遇到了什么障碍被迫停下。 因着这一停,蓝嫣的身子由于惯性猛的向后掼去,背部一下子磕在车箱折角的凸起处,直疼得她几欲昏厥,感觉脊骨都碎掉了一般。 风清歌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坐在门帷边,差点被甩出马车外。 好在他是会武的人,一脚敏捷的勾住长锦凳的木板,用力一勾,才使得那要甩出门帷外的半边身子缩了回来。 坐正身子,便看到了龇牙咧嘴眉头紧皱的蓝嫣,他眉头微挑,本想喝问车夫的,但终究还是先问向蓝嫣:“你怎么样了?” 此时的蓝嫣一点都不想在风清歌面前表露她脆弱的一面,她也明白眼下二人之间那种表面的“和谐”都是伪装的,她很想笑着摇头说没事。 可是背部那骨头碎裂般的疼痛让她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苍白着脸,声音很是隐忍:“好痛……” 好痛,是真的好痛! “清尘,王妃受伤了,快去请……”蓝嫣那苍白的脸虚弱的声音让风清歌心头拥起一阵怪怪的感觉,他大声吩咐,却是大夫二字还没有说出口,一清脆响亮的声音截断了他的话。 “清王爷,我是静雅,我来看你了!”声音很欢愉,带着一丝兴奋,十分的好听。 马车此时距离皇宫不到一千米,停在皇城最繁华的大街中央,因着清王府的马车出入皇宫很是平繁,是故许多商贩和百姓都认识马车上的标志。 在皇城,这种大排场百姓也没少见,但因着储君话题是最近热门,清王爷也倍受关注,眼下他府里的马车被人拦下,是故引得不少路人驻足观望。 “王爷,是静雅公主突然冲了出来,奴才情急之下才停车的,请王爷王妃恕罪!”一句“王妃受伤了”吓破了车夫的胆,他赶紧跪在地上,头抵到地面,身子抖如筛糠。 清尘也是大惊,忙打发身旁的一个小厮去请大夫,掀开马车的车帘,却见风清歌扶着脸色惨白的蓝嫣。 因着刚才马人立而起差点掀翻马车,随侍在马车外面的绿翡骇得魂都没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跑到清尘身边,忙爬上车去搀扶蓝嫣,声音慌张而急迫:“王妃,哪里受伤了?” 此时静雅也走了过来,目光落到扶着蓝嫣的风清歌身上,晶亮的眸瞬间暗了下去,笑容也僵在了唇边,声音中带着无限失落,看向蓝嫣:“清王爷,这位就是你很宠爱的那位王妃?” “静雅公主,有事情还是先回宫再说吧!”静雅公主的拦车让风清歌很是不悦,看向她的目光也不怎么友善,语气更是冷淡。 因着对这个静雅公主好奇,尽管背部疼得厉害,蓝嫣还是打量起眼前的女子来。 静雅公主约十五六岁的年纪,脸型绝对是那种瓜子型,白皙嫩滑的皮肤,小巧挺拔的鼻子,柳叶般弯弯的眉,薄薄的嘴唇,这五官,精致得无可挑剔。 她身着一袭粉红色银纹绣百蝶度花的上衣,只袖子做得比一般的宽大些,迎风飒飒。下身着一副黄绣白玉兰的长裙,也是裙摆宽松,随风像波浪一样翻卷。 简单的流云髻上,插一支碧玉银琅簪,上面垂着流苏,流苏迎风摇摇曳曳,仿佛有生命一般,尽管她此时神情倨傲,却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美丽和英姿飒爽。 蓝嫣知道,玄月国人好武,又民风开放,是故许多女孩子也有都习武。 这静雅公主,一看她那小巧却英挺的身姿,氤氲着恕意却依然炯亮有神的目光,便知道她也该是习过武的。 见蓝嫣打量她,静雅公主昂起她高贵的头颅,一扫刚才的失落神情间很是倨傲,冷哼一声,目光充满挑衅。 蓝嫣只是淡淡一笑,这个小女孩,从她刚才的声音中可以听出该是心仪风清歌的。 这风清歌还真是艳福不浅啊!府里都已经好几个了,居然又冒出个公主来。 ------------ 第四十五章 六皇子穆天歌 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许多人都探头探脑的往马车里望,风清歌将蓝嫣交给绿翡放下门帷下了车,阻挡了静雅公主与蓝嫣对望的视线。 “我们正是往宫里去,却不想竟然碰到了清王爷和王妃。清王爷,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一随意的声音和着淡淡的笑意响起,那声音极富磁性,像淡热的夏天吹过的清风,听在人耳里很是舒服。 围观的人群破了一个缺口,一男子从缺口处走了出来。 男子的出现立马引得周边一些出来采买办事的丫头婆子的夸赞声,都说清王爷是皇城第一美男,眼下这位男子竟也是一个俊美无双的主儿。 只见他,古铜色的健康肤色,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弧度完美的唇,棱角分明仿佛雕刻上去的一般。 他着一袭深蓝色的华丽锦袍,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金冠高高挽起,剑眉下那双细长的桃花眼扫过那些含羞偷看他的女子妇人,潋滟着波光,直看得那些人心跳加快转过头不敢再看。 他信步走来,唇角带笑,衣摆随风轻飞,混身上下透着一种既尊贵又闲散的气质。 “六皇子,多年不见,你风彩丝毫不减当年啊!”风清歌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语气很客气,似是还带着淡淡的疏离,并不怎么热情的样子。 “哇,原来是玄月国的静雅公主和六皇子啊!早就听闻过他们的大名,想不到今日竟然见到了,真是荣幸啊!” “是啊!都道静雅公主天姿国色,六皇子才貌无双,果然如此啊!” …… 二人的身份引起了围观群众的不小情绪,议论声此起彼伏。 “绿翡,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个静雅公主?”因着背部的疼痛,蓝嫣额头上已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越发的白了,她让绿翡把锦凳上的坐垫都堆叠起来侧靠在上面,问绿翡道。 “奴婢也是第一次知道静雅公主这号人物,她刚才突然冲出来,要不是车夫反应敏捷,怕是会……”一想起刚才的场面,绿翡就心有余悸,她当时只觉那女子不要命了,不想居然是玄月国的公主。 “怎么大夫还不来啊?”用丝帕擦去蓝嫣额际的汗珠,绿翡瘪着嘴都快哭出来了,心中不禁恨上那静雅公主,若不是她,王妃怎会受伤? 随即又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忧道:“王妃,你都伤成这样了,今天还要进宫么?” “今天怕是不能去给父皇母后请安了。”蓝嫣眉头紧紧蹙着,今天是第一次去见帝后,却发生这样的事情。虽然不是她想的,却也是失礼了。 这个宜妃也是见不到了。 “对了,清王爷,刚才你说王妃受伤了,可还严重?”这时,外面响起了穆天歌略带关切的声音:“在下略懂医术,不知王妃是否介意再下帮你诊治一二?” 这句话却是越过风清歌直接问蓝嫣的。 “六皇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区区小伤,怎敢劳烦六皇子?”蓝嫣心中升起戒备,不知这个六皇子是何意,这里是昭日国民风不如玄月国开放。 男女授授不清,就算是大夫也得避忌一二的。虽然他是好意,却也不该这样直接问她。 “王妃太见外了,我与清王爷是多年的老友……”却是穆天歌还欲说话,静雅公主很不满的打断了他。 “皇兄,人家都说了不愿意,你又何必非赖着给她医?”静雅公主冷哼一声,脸色微微带着怒意,目光紧紧的盯着风清歌一瞬不瞬,似是想透过风清歌的眼睛看到他内心深底处。 她吸了吸鼻子,踏前一步:“清王爷,你明知道我喜欢你,当初我让你娶我,你说我太小,等我长大些再说。” 静雅公主的声音似是在质问,既心痛又不甘还带着明显的幽怨:“可是现在我长大了,你却娶了别人!” 静雅公主这翻直白大胆的话直听得围观的人都倒吸了口凉气,这堂堂一国公主竟然说出如此不知廉耻的话,让大家心中因着她的美丽而生出的好感消失了大半。 一些古板的路人都紧紧的皱起了眉。 “静雅!”穆天歌赶紧喝止静雅公主,本来他有意试探下蓝嫣被她打断就算了,居然还说出如此不顾脸面的话来。 穆天歌桃花眼中依然潋滟着流光,却是五官上的笑意冷去许多,目光斜扫过静雅,看向风清歌笑道:“静雅这丫头被父皇宠坏了,说话没个遮拦,还请清王爷王妃不要见笑。” ------------ 第四十六章 二等丫头 “六皇子既然知道静雅公主口无遮拦,便不该带着她来阻拦本王的马车,害得本王的王妃受到创伤。”风清歌冷冷的扫过静雅公主,目光淡淡的看向穆天歌,皮笑肉不笑:“六皇子还是带着公主早些进宫吧!免得父皇久等。” “清王爷,你不进宫吗?”静雅公主有些急了,也顾不得风清歌冷淡的态度,小脸皱成一团很是急迫。 她之所以非央着皇兄来拦车,便是迫不及待的想见到风清歌顺便看看他的王妃,风清歌这话分明没有要进宫的意思。 “本王的王妃受了伤,本王自然是要陪着王妃回府治伤的。清尘,帮我传个口信给母后,就说我改天再带王妃去给她老人家请安。” “是!” “静雅,王妃之所以受伤也是因为你莽撞,还不让开,让清王爷先送王妃回府。反正这次呆的时间还长,你有的是机会与清王爷见面。” 穆天歌一把拉过着急的静雅,语气不甚严厉却也让静雅公主不敢造次。 他唇角绽着一抹颇有深意的笑容,双手抱拳:“在下先代小妹向清王爷王妃说声抱歉,想必王妃眼下也难受得紧,便不耽误王爷王妃时间了。” 穆天歌那别有深意的笑容让风清歌心中微动,对上穆天歌的眸子,里面除了霞光荡漾的笑意,再看不出其它的内容。 他心神微定,看着人群中跑过来的背着药箱气喘吁吁的大夫面色有些不虞,声音微冷,斥道:“王妃受伤非同小可,去请太医药的御医过来。” “是!”请大夫来的小厮吓得一哆嗦,脸都白了,他一急倒是忘了眼下王妃在王爷心中的位置非同一般,抹去额上的汗,一溜烟的跑掉了。 那大夫既然来了,也是带了镇痛膏药什么的,风清歌命他拿来交给绿翡,然后便同穆天歌告别,命令马车往回行驶。 看着清王府的马车消失在视线中,穆天歌桃花眼中的笑意更浓,整张脸因着那近乎妩媚的笑意而显得更加动人心魄,似是只要你一不注意便会沦陷在那笑容中。 ** 蓝嫣虽然伤得不重,但也是动了筋骨的,太医说要卧床休息一段时间,于是清王府便又多了一位带病的主子。 这些天,蓝嫣以生病为由闭门谢客,府里的庶务也暂时由林侧妃继续代理。 当然了,她虽面上不管事情,但是私底下并没有闲着。 风清歌非要把管家大权教给她,她想不接都不行了,只不过她之前没学过管理家事,所以要完全的接过来也得有个过程的。 蓝嫣不自大,却也不自卑,她在现代都能管理一个公司,在这里,自然也能管理清王府庶务。 只是,明明这个管家大权是烫手的,对她不利的,她却是不得不做。 真憋屈,风清歌这般不让她好过,她还得为他管理家宅,怎么想来怎么亏! 第四天的时候,蓝嫣背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只要没有大的动作是不会感觉到痛的。 她知道宁远居里里外外的事情,暂时都是红绡在梳理,遂将她叫到花厅来,想要了解一下宁远居里的情况。 宁远居比起如烟阁,面积大了不止一倍,位置也是积好的,离风清歌的清风苑也是最近的。 蓝嫣眼下是风清歌承认的正妃,她院子里的摆设用具都是极精致的,人手配置自然也是正妃的份额。 她身边本来是该配四个大丫头,四个二等丫头,六个三等小头再加一众小丫头的,但目前蓝嫣只信得过绿翡和红绡,大丫头名额便空置了两个。 “奴婢已经传下话去,只要她们踏踏实实的做好份内的事情,表现好的会直接提到大丫头的位置上来。”红绡手中拿着一个册子,一边勾勾划划一边向蓝嫣汇报道。 “做得好!”蓝嫣侧躺在美人榻上,她手中也有着同样一份册子,一边翻看一边道:“这样,颂春她们也得警醒着点,别介一个不小心让底下的小丫头直接越过她们去。” 颂春是二等丫头,另外还有秋荷、夏烟、忆冬三人。 “奴婢便是这么想的只是……王妃,颂春在去针线房之前是在无双苑当差的,秋荷是从林侧妃的青荣院出来的,夏烟之前是丽侍人院子罚出来的,忆冬的姐姐是玉侍人院子里的二等丫头……” 将这四个名字都圈了起来,红绡一脸担忧的看向蓝嫣:“将她们四人提作二等丫头,只怕她们之中有不省心的……” ------------ 第四十七章 权力分派 “无妨,是人嘛谁不会犯个错?再说了,王府这么大,人员调动也是常有的事情,谁的院子一年不出去几个人?我们不能因为她们在别的院子呆过就防着她们,再说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别介让人觉得咱宁远居没有容人之量。” 蓝嫣摇头浅笑,红绡将名册交给她时,她立马就将这四人指为二等丫环。 红绡是个极聪慧的,宁远居的人手配置当天她就将各人的情况都整理了来。 以前在哪里当过差、是因为什么原因出去的、府里都有哪些亲人都盘查得清清楚楚,因此蓝嫣对她院子里的人也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颂春四人没被调动或是罚出来之前都是做二等丫头或三等丫头的,无论是头脑还是能力都是不用怀疑的。 重要的是,她们四人没有在同一个院子当过差,相互之间谈不上情谊。 让她们同为二等丫头,如果她们没什么歪心思尚好,要是真的是别有用心进来的,那么相互之间倒是可以牵制监督。 没有人甘为人下的,眼下大丫头有空缺,她们都是聪明人。就算她们是带了目的进来的,相信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王妃,至于王府里的管事,外院管事是钱宏钱总管,是王爷的人。说起来,这钱总管还是钱管事的堂叔。”红绡将小册子翻过一页,这一页的内容都是她用心打听来的,后半句却是随口一说。 “对了,那钱管事现在怎么样了?”被红绡这么一提,蓝嫣倒是想起有这么一桩事情,抬起头问道。 “上次生了那样的事,钱管事的脚又落下残疾,初云的爹娘没几天就退了这门亲事。说来也算因祸得福,钱管事的爹娘自知无法再给钱管事说门好亲事,流纱的娘不计前嫌上门去看望他,于是两家倒是结了亲。”说起这事,红绡挺感叹的,见蓝嫣靠着的侧枕歪了,将侧枕扶正。 “钱管事也是因为王府的事情才落下残疾,红绡,你着人准备两百两银子给钱家送去。”这个时代都是靠男人养家,钱管事腿落了残疾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总不能靠着流纱做丫头来养他:“如果以后他们有什么难处,让他们尽管说便是,王府总不会看着不管的。” “是,王妃!”红绡很是感动,眼圈都红了,上次钱家人来接钱管事回去时林侧妃给了一百两已经让钱家人很感激了,却不想王妃居然…… 她们这些做奴才的,卑微低贱,主子一个不开心想怎么折磨她们都行,而且哪家后院一年不抬出几具下人尸体丢到乱葬岗? 哪里还有像王妃这般至情至义的为奴才着想的主子? 看着红绡眼中泛着泪花,蓝嫣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心中轻叹一声:“接着说吧。” “是!”红绡赶紧擦去眼角的泪花,直了直身子,看向册子上的那个名单时,有些犹豫:“王妃,这个内院管事叫赵沥,是颜侧妃的陪房……” 颜侧妃的陪房? 蓝嫣眉头一挑,看向红绡。 “赵管事本来是替颜侧妃打里郊外的一处陪嫁庄子的,年底给颜侧妃交帐时来过几次,王爷对他印象挺不错的。后来王府里内院管事犯了错,王爷便问颜侧妃要了来顶了这个位子。” 颜侧妃本来就一直得宠,眼下内院管事又是她陪房的人,红绡真的替蓝嫣担心。 蓝嫣面色有些凝重,低下头去,清王府家大业大,内院事情很多很杂,风清歌却是居然问颜无双要了这个人,可见这个赵沥也是有些本事的。 只是不知,这个赵沥是个心思端正的还是心中向着颜无双的,不管怎样,她站稳脚跟之前,是要多注意下这个人的。 “厨房与帐房那边我虽管不到,但是,你多给我留心些。”在王府里,外院管事与内院管事管理着整个王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务,其底下都有着一个规模不小的家庭服务团队。 但在一些大户人家,特别是妻妾较多或家业过大的宅院,厨房和帐房是独立出来的,直接受家主或家主指定的人管辖的。 因为这两块太过特殊。 眼下虽然清王府里的庶务在慢慢的往蓝嫣手上移交,但是厨房与帐房这两块,在颜无双脚伤快好的时候林侧妃已交还给她了,风清歌并没有责令她交给蓝嫣。 风清歌虽然将她推到得宠的浪尖,却也并不真的放心将这两块重要的地方给她。 当然了。虽然这两块的主要负责人是颜无双,但如果蓝嫣想添啥指挥啥或是做个什么影响不是很大的改动,颜无双也是不会干预的。 ------------ 第四十八章 管事婆子 “奴婢省得!”红绡点了点头,见蓝嫣面上有疲惫之色,合上册子,决定改日再汇报,毕竟王妃初理庶务,肯定很费心神。 “王妃,奴婢跟您说一件有趣的事吧。”红绡半跪到蓝嫣的贵妃榻旁,替蓝嫣按磨着太阳穴,声音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搬院子那天,丽侍人去了颜侧妃的院子,听说惹恼了路侧妃,被关了禁闭呢。” “又多一个关禁闭的?”蓝嫣知道,这个社会她这个身份,被人伺候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她闭着眼睛靠在锦枕上,任红绡替着按磨,很是享受,轻笑出声:“这路侧妃的禁闭还没解吧?” 真有意思,之前是她被禁足来着,后来是路遥,路遥还没出来呢?丽妙舞又被关了禁闭,这清王府后院……是关禁闭关流行了么? 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如果丽妙舞不长些记性,只怕日后被关禁闭还是轻的。 “路侧妃还有三天就解禁闭了,对了王妃,颜侧妃的脚伤早已痊愈,已派人来探望过两次。林侧妃也表示有一些事情需要请教王妃,玉侍人那边也派人送了药村补品来 ,路侧妃出来了估计也是要来请安的,您看……” “等路侧妃解了禁闭就让她们进来好了,我身上的伤也好了个差不多了。”妾来给妻请安是很平常的事情,何况是她这种被冷落又逆袭的。虽然只是表面上的逆袭。 “是!” 翌日清晨,蓝嫣刚用过早饭,就见绿翡引着流纱进屋来了。 一进门,流纱二话不说,走到蓝嫣面前就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个响头,眼中含泪声音哽咽:“奴婢是来代替钱家谢谢王妃的!王妃的恩情奴婢与钱家上下都会铭记于心的!请受奴婢一拜!” 说完,又咚咚的磕了两个,额头都青了,很是诚挚。 “我也没做什么。”蓝嫣亲自扶起流纱,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钱管事为府里劳心劳力这么多年,那也是他该得的。” “王妃……”听到蓝嫣出自内心的话语,流纱还想说什么?却是声音哽咽得厉害,吐不出一个字,只是泪眶里欲多的泪花,说明了她心中的感动。 “流纱姐姐,喝杯茶吧。”看着流纱的样子,绿翡打心眼里为自己跟了这样一位主子而荣幸,她就知道王妃骨子里其实是个善良热心的人。 “谢谢,不用了。”平复了一下情绪,流纱抹去眼角的泪水,露出一脸感激的笑容。 从笼袖里拿出一个绣工精致的香包,双手呈上:“王妃,这是奴婢的一点小心意,还希望您不要嫌弃。” 香包一拿出来,蓝嫣便闻到淡淡的花香,清新怡人很是好闻,笑道:“我收下就是,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谢了恩送了香包,流纱也不再逗留了,便告辞而去,绿翡叫了颂春与秋荷去送。 她则陪着蓝嫣去了东梢间,那里有林侧妃送过来的资料。 府里的所有人事资料,职务分配,薪资侍遇以及各房配给、日常生活分配使用采买以及其它家务琐事,林林总总堆了几尺厚。 蓝嫣看了半天,直觉头昏脑涨,脑袋里一团浆糊,理不清个头绪。 喝了杯提神茶才感觉头脑清明些,却是再也看不下去,眉头紧紧的皱成一团,重重的叹息一声,有种无处着力的感觉。 很少看到蓝嫣长吁短叹的样子,绿翡很是心疼,将降暑的冰盆往近移了移,关切的道:“王妃,要不就不看了,直接叫林侧妃来每样每样说给你听?” “就算是她一样一样的说,我也未必记得住啊!”蓝嫣再次长叹一声,要这么复杂么?需要这么复杂么? 这还只是人家整理好了她看一下,若是日后天天那么多事还不给忙死?想着又是一声长叹。 却是她这边一口气还没叹完,外边就响起了颂春的声音:“王妃,府里各分处的管事婆子都到花厅了,王妃是现在去见她们么?” 蓝嫣与绿翡两两相对,然后无力的垂下头,声音也有气无力:“我稍后就来。” 来到花厅的时候,只见花厅里已经聚了十几个婆子,整整齐齐的站成几排。 本来还有些嘈杂的场面在蓝嫣出现的那一刻,立马安静了下来,婆子们都低下头去,一副严谨守礼的模样。 蓝嫣面色淡然,走到正中的椅子上坐下,秋荷马上沏了茶来。 因着红绡要忙着核看宁远居的事务,蓝嫣让夏烟和忆冬去给她打下手了,颂春秋荷都跟在蓝嫣身边伺候。 ------------ 第四十九章 立威(1) 绿翡站在蓝嫣跟前,颂春与秋荷稍后一步一左一右立着,几人脸上都是沉稳中着带着一丝恭敬,让底下的婆子都有些吃惊。 这个王妃之前在府里是很没有地位的,眼下虽然得了宠,但是厨房与帐房那一块还在颜侧妃手上,那些婆子中有一半人对蓝嫣存了轻视之心。 只不过都是些老人精了,面上是不会流露出来的。 蓝嫣目光淡淡的扫过底下众人,也不说话,轻轻的端起茶杯喝了小口,然后再看看众人,又喝了一小口。 就这样时不时的喝上一小口,等蓝嫣手中杯里的茶水都见底的时候,已经快一刻钟过去了。 等了那么久,也不见蓝嫣说一句话,底下的一众婆子心中越来越惊,都有些打鼓不知道蓝嫣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有几个吃惊王妃年纪轻轻还真沉得住气,却也有几人脸上露出了不耐的神色。 她们都是府里的老人,对府里的事情熟悉也有一定的人脉,虽是管事却也是奴才中的主子。 想当初,颜侧妃林侧妃主事的时候也是对她们客客气气的,不曾像眼下被晾这么久。 花厅里虽然有冰,可是因为站立时间太长,气氛又太过安静让人神精紧张,众人背上都沁了一层汗出来。 “今天叫你们来,都说说你们手中管理的事情。挑主要的说按实的说,别说些有的没的,若然谁说错了什么或是漏了什么?别怪我狠心,将你们撤了打了卖了!”见时候差不多,蓝嫣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回大理石暗纹的桌上。 茶杯与桌面碰撞出的声响并不是很大,却是将那等了半天的婆子们吓了一跳,而且蓝嫣一开口便是很不讲情面的话,倒让那几个脸色不耐的稍稍收敛了些。 其实蓝嫣心中何尝想惹那些管事婆子记恨? 但她也知道,自己眼下在她们心中是没什么威信的,如果不能让她们向着自己,便只能让她们惧怕自己了。 “就从你开始吧。”蓝嫣淡淡的扫向第一排左边那个之前面色不耐的婆子,声音风清云淡,却让那婆子莫名的觉着有几分冷气袭来,心里不由警惕许多,身姿也直了。 “奴婢夫家姓姜,是负责管理针钱房的活计。平日府里各房要添置的衣衫鞋袜和其它汗巾绣带香包饰品,以及逢年过节需要的针线物什,皆是出自针钱房。” 姜婆子有些摸不准蓝嫣的心思,再说了想必蓝嫣也只是问问走走过场,就笼统的交待了一下。 “说说采买与置办这一块吧。”蓝嫣听得很认真,针绣房做什么的她自然知道,她有心想找个人来立威,自然不会就这样放她过去。 “都是奴婢亲手置办!”一听蓝嫣说这块,姜婆子心里咯噔一下,不禁有些忐忑了,有些不敢看蓝嫣的眼睛:“平常都是各房将需要的绣品材质、数量、花样、大小等统计好,交给针线房,奴婢再按要求去置办采买的。” “是分批置办还是因着需求即时置办呢?”一看姜婆子不安的脸,蓝嫣心里冷笑一声,就拿你开刀好了。 都以为蓝嫣是初次理事,应该是随便了解一下就行了,却不想蓝嫣居然问得这么仔细,像是很在行很有了解的样子。 那些婆子都暗暗心惊,心中对蓝嫣的轻视消了大半,端正了态度,心里想着侍会怎么向王妃汇报才好。 “像大量的衣衫饰物,比如逢年过节需要的或是其它情况下主子们赏下来的,都是分批置办的。因为针线房的人手与场地都是有限的,所以就按等级置办好一批再置办下一批。” 姜子心中很是紧张,语气都有些不稳了,背上也沁出了大片的汗:“若是主子们即是需要的,只要数量不过于庞大,都是即时置办的。” “对了,听说府里之前的织品绣线一直都是用金绣房的是吧?”蓝嫣看着空空的杯子,斜过目光看向颂春,却见她也一脸惊怔讶异的表情。 直到感觉到蓝嫣的目光才赶紧拿起茶壶给蓝嫣沏了茶杯,脸色都白了,伤势要给蓝嫣磕头告罪。 蓝嫣目光一闪,制止她开口,转过头去看向姜婆子,似是根本不在意她的失礼失职,一副悠哉自得的样子。 颂春抬起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心里十分不安,这几天她虽然也跟着绿翡一起伺候蓝嫣,并没觉得蓝嫣有什么厉害。 可是现在蓝嫣的这一系列问话下来,让她对蓝嫣简直是刮目相看,当初颜侧妃刚管家的时候也不见得有如此精细难缠。 ------------ 第五十章 立威(2) 她是带着目的来到宁远居的,若然王妃不是个简单的角色,那么,她也许该考虑下自己计划的可行性了。 “是的,但因着金绣房半个月前涨价了,所以奴婢才换了鸿运织坊的,这件事情是跟林侧妃禀报过的。”蓝嫣越是气定神闲,姜婆子只觉得心越跳得厉害,脸上的汗愈发的多了,偏又不敢去擦。 其它的管事婆子也跟着一般感受,只感觉蓝嫣不容小觑,心中越发凝重起来。 “看,这些丫头笨的。姜妈妈这么热,也不知道把冰盆搬一搬。”蓝嫣又轻轻呷了口茶,声音中没什么情绪,却让各婆子有种她已经生气了的错觉,都赶紧平复心跳,尽量让自己不那么紧张。 “王妃,奴婢这就去!”这些天,绿翡跟着红绡和蓝嫣也学了不少东西,笑盈盈的应了一声,便向角落的冰盘走去。 秋荷赶紧上前帮忙,二人将冰盆搬到姜婆子的身边。 正在这时,红绡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笑道:“姜妈妈,王妃可体恤下人了。您老以后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找王妃说就是,也不用自个儿去费思量。” 冰盆之前离蓝嫣很近,眼下搬远了,颂春赶紧进去内室,拿了把扇子来,替蓝嫣轻轻扇着。 “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王妃,您就饶了奴婢这回吧!”却是红绡话刚落音,姜婆子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拼命的给蓝嫣磕头,声音惊恐。 这转变太快了,众婆子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面面相觑,呼吸都不敢大声。 听红绡这么一说,蓝嫣心里便全部明了。 她刚才也只是从林侧妃送来的资料上看到,针绣房之前是从金绣房采买物什的,半个月前因为价格浮动换了鸿运织坊。 一般的,像王府这种需求量极大的大客户,店家是不敢轻易涨价的。 而且如果真因为行情要涨价,也是要给大客户一些优惠的决不会比其它织坊贵。因为失去这样一个大客户对店家来说,可是不小的损失。 姜婆子之所以会选择换鸿运织坊,必定是得了鸿运织坊的好处。 她跟林侧妃禀报过,林侧妃却没去查或是查了也不管,有两种可能。 一,林侧妃很相信姜婆子或是姜婆子就是她的人;二,姜婆子是颜侧妃的人,林侧妃便睁只眼闭之眼,毕竟颜侧妃才是真正管事的那个。 不过,不管是哪种可能,不管姜婆子背后的主子是谁,蓝嫣这次都要震山敲虎了,要让她们知道,她蓝嫣再不像之前一样好欺负。 她一定,一定不会让风清歌如愿的! “说说看,你错在哪里?”蓝嫣赞赏的看了红绡一眼,心中很是感激。 这个丫头这些天里里外外的忙着,尽心尽力为她,这份情,她记下了。 “奴婢的儿子在外面欠了赌债,奴婢是走投无路了……王妃,奴婢会把吃下去的银子全吐出来,求王妃饶过奴婢这一回!奴婢发誓再也不敢了!”姜婆子此时已完全的不顾形象,哭得涕泪双流,不停的磕着头。 她磕得很重,一下一下仿佛磕在其它婆子心上,只让她们感觉心里沉甸甸的。 做管事婆子这么些年,谁没有因着手上权利谋个私占个小便宜的? 主子们也都是知道的,也都不是什么大事,各个府里都存在的现象,却不想王妃这次这么较真。 虽然姜婆子这次可能太过了点! “王妃,姜妈妈的女儿在颜侧妃跟前当差,是无双苑里的大丫头翠屏。”红绡附到蓝嫣耳边小声道,她怕蓝嫣对姜妈妈处罚重了,颜侧妃那边不好看。 毕竟颜侧妃在王府里的根基是王妃不能比的! “姜妈妈,念你是初犯,又事出有因,你就自己去领二十板子吧。这件事情我先给你记着,以后若然再犯,定不轻饶!”蓝嫣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让其它一众婆子不自觉的擦了擦额上的汗。 蓝嫣这么处理真是好人做尽,既显得她宽容大度,又不纵容这种恶行。 大家都知道姜妈妈的女儿在颜侧妃院子里当差,肯定也是顾了颜侧妃的面子,小惩大戒才没撤换她。 而且,王妃眼下拿捏了姜婆子的错处,还怕姜婆子以后不老老实实为她卖命? 就算不为她卖命,起码也不敢让蓝嫣不痛快,否则新帐旧帐一起算,姜婆子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是,是,奴婢必定规规矩矩本本分分,绝不敢再做一丁点僭越的事情!谢谢王妃宽恕,谢谢王妃宽恕!”姜婆子抹去脸上的泪水和鼻涕,又是一阵磕头,嘴里不停的谢恩。 ***** 【亲爱的们,国庆快乐哈!祝大家玩的开心吃的开心,天天开心!爱你们,么么】 ------------ 第五十一章 盼着王爷来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接下来该谁汇报了?” “奴婢是浆洗房的管事婆子……” 有了之前姜婆子的例子,接下来的婆子都上心多了。也不用蓝嫣提问,该说啥说啥很是详细,只要蓝嫣皱眉的地方,马上解释。 大约两刻钟的时间,那些婆子都汇报完了,对于内院的事务蓝嫣也有了个大致的了解,便让她们都散了,说有需要时再传唤。 听到蓝嫣说散了时,那些婆子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谁也不愿再停留,都匆匆离去,匆忙不间不忘礼节很是规矩。 今天的王妃给了她们一个全新的认知,这以后府里的事情该怎么做,该向着谁,她们都得重新考量了。 “红绡,今天多亏了你!”众婆子都走后,蓝嫣也感觉身上都出了一身汗,紧绷的神精终于放松下来,累得慌。 “说来也是凑巧,奴婢前几日让针绣房帮绣一只香囊,却是今日早晨拿到时,觉得料子与丝线与之前有些不同,便随口问了句,才知道这些料子和丝线都是出自鸿运织坊的。” 红绡示意颂春与秋荷将冰盆搬过来,抿嘴笑道:“王府里换个供货商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我知道姜妈妈的儿子有好赌的恶习。遂多留了个心眼,找了个信得过的小丫头问了,才知道原来姜妈妈的儿子前阵子大输了一笔。” “这件事也是没去证实的,当时进来看到姜妈妈那样子,知道王妃也已起疑,想来也应该**不离十了,所以才故意那么一说,没想到真唬到了。”红绡说完,轻轻的笑了出来。 绿翡等人也跟着笑了起来,这叫歪打歪着。 绿翡看向红绡一脸敬仰:“红绡,我要向你多多学习。” “我们也是,希望红绡姐姐以后多多提点!”颂春秋荷也赶忙道。 “你们有这份心思最好!”虽然很累,但看着几个丫头这般和睦好学的样子,蓝嫣也笑了:“你们年纪差不多,也都还灵利,要是个个像红绡这样,我也就省心了!” “王妃,绿翡也很不错呢?她嘴甜又热心,底下小丫头都很喜欢她呢。”红绡被蓝嫣夸得羞红了脸,这么一说把绿翡脸也说红了。 “只要你们安守本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好好为我做事,我必定不会亏侍你们。若是想出什么歪心思,后果,也会很严重!”蓝嫣突然面色一正,声音很是严肃。 绿翡红绡四人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都是心中一澟,赶紧道:“是,王妃!” 蓝嫣这话是说给颂春和秋荷听的,希望她们能真的成为自己的好帮手,否则,宁远居是容不下她们的。 这几天因为玄月国的使者到来,宫里很是重视,设晚宴三天为其接尘,百官作陪。 风清歌自然也是要出席晚宴的,所以这几晚都回来得很晚,都是歇在自己的清风苑。 王妃刚得宠,王爷应该不会冷落王妃的,但想着颜侧妃的院子王爷也是没去的,所以底下人都只当王爷体恤怕扰了王妃休息。 今天是第四天宫里不再设宴,傍晚的时候,清尘便派人传了信到宁远居,说是风清歌在颜侧妃那里用过晚膳后会来宁远居,晚上要歇在这里。 颂春几个丫头都很开心,亲自领着下面丫环婆子将宁远居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还特地去花房搬了几盆风清歌喜欢的花草来,摆放在通往蓝嫣卧房的路上。 绿翡与红绡都是喜忧参半,既盼着王爷来,又怕王爷是带了什么目的让蓝嫣不开心,但总的来说还是喜大于忧。 只要王爷肯来,与王妃之间的误会就多一分机会化解,要是王妃真的得王爷欢心了,王妃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王爷怎么还不来呢?”秋荷与忆冬守在抱夏下面,伸长脖子往外望,却愣是没见到风清歌的影子,忆冬踮着脚尖有些着急的抱怨。 按理说眼下都酉时二刻了,王爷该来了才是。 “再等下吧!眼下王妃得宠了,颜侧妃肯定会想方设法多留王爷一会儿。”秋荷心中也很着急,别介让颜侧妃把时间拖晚了,王爷直接歇在那边就不好了。 “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呢?”房门被打开,绿翡拿着蓝嫣换下的衣服出来,交到秋荷手上,看着她俩急切的样子,笑骂:“这话也是你能说的?要是传到颜侧妃耳中去了,仔细你的皮。” 秋荷接过衣服,看了下四周,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不是王爷还不来,我着急嘛!反正就我和忆冬又没外人,就胡诌了几句。” ------------ 第五十二章 贫嘴 “王妃不急倒是把你们给急坏了。”听到秋荷这话,绿翡脸上的笑容更大,吩咐道:“你们就好好守着,王爷来了通传一声就是,别嘀咕些有的没的,叫小丫头们听见了笑话。” “我的好姐姐,我们知道了。你快去给王妃好好梳妆梳妆,把王爷迷得死死的!”秋荷将衣服递给忆冬,便把绿翡往门里推,嘴上却不忘贫着。 绿翡虽然比她们高一级,但因着绿翡性子直心思纯,待她们又好。是故有时候,她们都敢跟绿翡贫嘴开些玩笑什么的。 要是换了红绡,她们定是不敢的。 “去去,把我们王妃说的跟狐媚子似的……呸,呸,这三个字哪能出现在宁远居的?我都被你们给绕进去了。”绿翡笑着啐了一口,关上门进去了。 “我们王妃不用梳妆也照样能把王爷迷得死死的!”红绡自是听到了绿翡几人的话,看着镜中不施脂粉却依然容颜如玉的蓝嫣,一脸笑意,难得说出这么大胆的话来。 “红绡,你怎么也学会磨嘴皮子了?”看着底下丫头们开心的样子,蓝嫣心中思绪翻飞不知是个什么滋味,面上却带着笑意,轻斥道:“你们这群丫头都被惯坏了,越发没个正经了。” “我们可不就冲着王妃你仁厚宽和,才敢这么放肆的?”正在铺床的夏烟听着几人说话,也大胆了起来,红着脸接了句。 平常的时候,夏烟是比较含蓄内敛的那种,话也不多,眼下实在是被这屋子里欢愉的气氛给感染了。 她说的是实话,蓝嫣虽然大部分时候都一脸淡漠的样子,其实相处久了就会知道,只要你安安分发不犯什么错处,蓝嫣是个很好相与的人。 颂春还是比较稳重的,只看着大家说笑,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往瑞兽含珠的鎏金铜炉里加上薰香,不一会儿,淡淡的香气慢慢散开,整个房间都充斥着这种清明淡雅的香气。 “得!这回连夏烟都敢贫了!”轻轻闭上眼,吸了吸清雅的香气,蓝嫣只感觉心神安定许多。 看铜镜中红绡按她往常的习惯,随意的将她头发束起,笑道:“你们都下去吧!累了一天了,也该休息了。” “是” 知道蓝嫣是想静一静,几人手脚麻利的将房间该整理的都整理好。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绿翡,今天晚上你去休息吧!就由我和颂春来守夜。”守夜一般是两人,一个大丫头和一个二等丫头。 但眼下宁远居只有两个大丫头,颂春几人暂时可信度还不高,所以绿翡与红绡就轮着带一个二等丫头守夜。 昨晚是红绡带着夏烟守夜,按理,今晚该是绿翡带着颂春守夜,但因着今天是风清歌第一次宠幸蓝嫣,所以红绡不太放心。 本来王爷来妃妾的院子歇息是很正常的事情,这几个丫头如此高兴也是因为,这是蓝嫣婚后风清歌第一次歇在蓝嫣房里。 “嗯,好!红绡,今夜你守夜,明天后天就由我来。”绿翡知道红绡比自己聪慧细心,今晚又非比寻常,想了一下点点头,心里并没有什么不舒服。 绿翡带着夏烟出去,把秋荷和忆冬也带了下去,红绡便带着颂春守在了门外。 呆呆的坐在铜镜前,蓝嫣目光没有些散漫,怔怔的看着铜镜中那个面色呆愣的自己,仿佛时间不再流动似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红绡略带惊喜的声音:“王爷,王妃在里面等着您呢。” 接着便是开门声,风清歌的身影出现在铜镜中。 蓝嫣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眼下的她穿着白色的丝织亵衣,亵衣被她命人加大也更为宽松,将玲珑有致的躯区包裹起来。 她之所以穿亵衣,一是怕丫头们起疑,二是穿亵衣睡觉舒服,反正也不怕风清歌对她做什么。 再说了名义上都是风清歌的老婆了,她也不是那地道的保守古代女,所以也就没必要将自己裹得牢牢的。 一头亮丽的长发被一根米黄色丝带随意的束着,垂在肩上很是柔顺,那发丝的乌黑衬得她的皮肤十分的晶莹白皙,欺霜赛雪。 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淡淡的眸光中透着一丝疲惫,她走到风清歌面前,看着风清歌身着墨色的长袍,遂问道:“王爷,请问是在这里沐浴么?” 屋内有羊角宫灯两盏,使得房间里的光线十分明亮,风清歌甚至可以看到没有那胭脂水粉遮掩的,蓝嫣脸上白白的绒毛。 ------------ 第五十三章 似玉生香 不知为何,他本来因着强迫自己来这里而有些烦燥的心,慢慢的安定了下来。 “自然是在这里沐浴!”做戏做全套,他自然不会沐浴了再过来,蓝嫣那白皙的脸庞白色的亵衣让他感觉莫名的舒服,说话间也带了几分随意。 他觉得白色是简单舒适的颜色。虽然单调了些,但府里的女人却总喜欢穿紫色粉色或是水蓝色的亵衣,娇媚中少了丝纯真。 “红绡,王爷要沐浴,备浴汤。”蓝嫣向着门外轻喊了一声,看向风清歌,浅笑道:“王爷,我这里没有备什么茶水点心,如果王爷想用,我便吩咐……” “不用了,才用过完膳。”不知道是不是蓝嫣太过淡定的缘故,风清歌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虽然他之前没花心思去想蓝嫣该是什么样的反应,但怎么都不应该是眼下这种,不慌张,不气愤,不扭捏,是一种即不欢喜也不抗拒的淡然。 他今晚要歇在她的房间里,她怎么可以这么淡然? 红绡去备浴汤是需要一些时间的,风清歌扫视了蓝嫣的房间一眼,里面摆设虽然精致却很简单。他想找个地方坐的,却是发现除了梳妆台那里便只有床榻可以坐了。 “王爷不介意的话就坐床上吧。”蓝嫣走到床前轻轻的将被单拉平,对风清歌笑道,她平日时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东梢间,就是午休也是睡在东梢间的榻上。 她喜欢睡觉的地方能简单些,所以把卧房里面的桌台锦椅和其它柜台都撤了,连那张小憩的美人榻也叫人抬了出去。 房间里除了床,就留了一个放置衣服深漆雕暗纹的柜子,一个装不常穿或是不穿的衣服的箱子,箱子上面放了几张素锦。 一张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上面摆着一面用锦套套着的菱花铜镜和大红漆雕花纹的首饰盒。旁边一个稍低一些的是放置香炉和盆栽的桌台,临窗是一张空置的琴台。 风清歌淡淡的点点头,走到床上坐下,闻着空气中清新淡雅的香气,只感觉神精很是放松。工作一天的疲劳消去了大半,随口问道:“这是什么熏香?” “这就是普通的苏合香。”见风清歌身子移到雕花床柱前,闭着眼睛斜靠在床柱上,蓝嫣知他有些累了,又往香炉里加了些香粉,用手轻轻扇动轻烟加速香气扩散。 “只不过,我往里面加了些白芷和灵香草,掩去了苏合香的微辣,清新怡人许多。”蓝嫣闭上眼轻轻嗅了嗅那淡雅的香气,心中一派安宁。 灵香草便是现代的薰衣草,有宁息安神之效。 这时红绡与颂春带着几个小丫头提着木桶将浴汤送了过来,并带来了风清歌的亵衣和风清歌第二天早晨上朝要穿的朝服。 绕到屏风后面将水调好,然后向风清歌福了一福:“王爷,浴汤已经备好了。” 见风清歌摆手,几人有序的退了下去,只是关门前,红绡向着蓝嫣调皮的作了个斗鸡眼的表情。 蓝嫣也笑了,知道这丫头怕她紧张在逗她呢?很是窝心。 她脸上的笑意是发自内心的,她本就五官精致,这般笑起来更是似玉生香,有一种自内而散发出的真实美,让刚睁开眼睛的风清歌呆呆的有些愣神。 能进王府,自然都是美人,美人笑起来更是让人赏心悦目。 只不过,颜无双笑起来仍是那般温婉秀美的样子,林侧妃的笑容则带着淡淡的谦恭,路遥的笑带着一丝娇纵,就白彥依的笑容与蓝嫣相似些。 但蓝嫣笑起来仿若春晓之花,少白彥依一丝空灵,胜白彥依一丝惊艳。 意识到风清歌正在看她,蓝嫣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变成那淡雅温婉的笑,俏生生的立在那里,回望着风清歌。 风清歌收回目光,冷哼一声,再不看蓝嫣,便向屏风后走去,不一会儿,绣百鸟朝凤图案的屏风后便传来了水声。 见风清歌进到屏风后去,蓝嫣轻轻的呼出口气,刚才一直这样笑着,感觉脸都有些僵了。 她轻轻的拍了拍脸,走到床前,将被子抽了一床出来。 古代人不像现代人夏天睡凉席,他们依然睡棉被,只有午休或是小憩的时候才会去隔间睡凉席的。 特别是这些身娇肉贵的有钱人,都喜欢在床上垫一些透气柔软的被絮,然后在房间里多放些冰,就相当于现代的空调房。 因着风清歌今天晚上要歇在这里,刚才铺床的时候,蓝嫣特意嘱咐夏烟给她多加了床棉被。 她将抽出的被子铺在地上,再拿了个枕头,将冰盆搬到角落的地方去,省得冰盆离地铺太近会让人着凉。 ------------ 第五十四章 抢床大战 做完这一切,趁风清歌还没出来,将几盏宫灯都吹熄了,室内立刻一片黑暗,只余浴桶那边的透过屏风传过来的淡淡光晕。 今天蓝嫣是真的累了,放下纹帐和衣就睡下了。 若然以后天天是这种日子,直接累死她算了,也省得风清歌费心演戏了。 风清歌洗好澡出来的时候,看着地上的棉被和枕头,再看看床上侧身背对着她好似已经睡着了的蓝嫣,脸色一时间很是难看。 他紧皱着眉,眸子里一片冷意,阴沉着脸走到床边,听到蓝嫣均匀的呼吸,更觉火大,声音压抑着怒意,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你要本王睡地上?” “嗯?”虽然风清歌的声音不大,但蓝嫣睡得浅,闻言有些迷糊的睁开眼,转过身子,声音有些含糊不清:“王爷你说什么?” “难道,你要本王今晚睡地上?”忍着想把蓝嫣直接拎起摔到地上的冲动,风清歌深深的吸了口气,眸子里已是怒意一片。 “不然呢?王爷想和我一起睡床上?”蓝嫣睡眼惺忪。虽然被吵醒很是不满,但还是支起半个身子撩起纱帐指向地上:“王爷,请你在地上将就一晚吧!” 她脸上的表情很自然,一点都没有要将床让出来的意思,更没有身为妻子应该体恤丈夫的自知之明。 也丝毫没有想起,这里是清王府,是风清歌的地盘。 蓝嫣半支着身子,斜着脑袋半眯着眼睛看向风清歌,一头乌黑的长发顺着肩膀散下来,贴着她的劲脖。 因着里面光线有些模糊,再隔了一层白纱帐,蓝嫣这个样子显出一种迷蒙朦胧的美感。 风清歌目光微动,却是脸色依然很阴沉,声音生硬,没有一点的君子之风:“你起来,你睡地上,本王睡床上!” “不是吧?”蓝嫣是真的很累,被吵醒就算了,风清歌居然还要她睡地上?? 有没有搞错,他是男人耶,要不要这么没风度? 她睡意消散了大半,坐起身来,睁大眸子一本正经的看向风清歌:“王爷,你觉得让一个女人睡地上合适么?” “这是本王的府邸,难不成本王连床都不能睡了?”在风清歌印象中,只有路边的乞丐和犯罪流放的贱民才会睡地上的。 他是皇子,一言一行都关系着天家颜面和规矩。 而且,这是在他自己府邸妃子的房间里——居然要睡地上,这成何体统? “这还是我的宁远居呢!”蓝嫣这人别的毛病没有,就是,睡地上睡不着。 不是她娇贵挑剔,而是真的睡不习惯。 以前跟同学去露营的时候,总是睡野外草地上。却是有一次早晨醒来的时候,居然发现一条蛇在她的臂弯里盘成团…… 自那以后,除了床,其它地方她都无法睡着,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 “这宁远居,本王说是你的才是你的,本王说不是,便不是!”风清歌脸更黑了,这个该死的女人, 她居然跟他叫板,她以为她有那个资本么? 蓝嫣也是气极,一个大男人,居然跟一个女人争床睡! 她一时也很是来气,瞪大眼睛,寸步不让:“王爷,府里有那么多女人,那么多温香软榻等着你去睡,你何苦非得来跟我抢?再说了,可不是我请王爷过来的!” 被蓝嫣这么一说,风清歌的脸更黑了,眸子也更冷了,蓝嫣都能感觉到身边的温度似是都降了几度。 蓝嫣却毫不畏惧,直直的迎上风清歌的眸子,眼中没有一丝怯意,反正睡意彻底没了,索性说个痛快:“王爷,你这么想折磨我,我却还得帮你管理家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不能让我睡个安稳觉么?” 明明二人只是争床,却是因着蓝嫣那话听在风清歌耳中似是带了一丝嘲讽,眼神瞬间阴鸷吓人,一种凌厉而沉重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很是迫人。 风清歌眸子紧紧的锁在蓝嫣身上,里面燃烧着一簇簇火焰,似是随时会扑上去将蓝嫣的骨头捏碎。 虽然蓝嫣不怕风清歌,但被风清歌这种目光看着,感觉心里毛毛的,都累了一天还不让人睡,怎么想安安静静的生活就这么难? ------------ 第五十五章 做成人彘 “王爷,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恨我,却知道你不想让我死了痛快,想慢慢折磨我。”一想到以后的生活,会很辛苦而且还要一直陪风清歌演戏,蓝嫣只感觉思绪一下子乱掉了,怒火也自心底冒起: “王爷,我看你不如索性斩了我双手,再砍了我双脚挖我双眼,把我丢到一个无人管的角落里,任我自生自灭好了。这样,我会很痛苦很痛苦,要多难受有多难受,简直是生不如死!那样,你不就如愿了?就不用再那么煞费苦心的,想让你后院这些女人来整死我,你为什么不这样做?” 她目光也很是冰冷,看向风清歌一瞬不瞬。 那目光告诉风清歌,就算风清歌真这么做,她也是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好在房间里熄灯的时候,红绡颂春以为蓝嫣与风清歌已经睡下了,不怎么留意听里面的动静,若然让她们听到蓝嫣这话,可真是……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看着蓝嫣倔强冰冷的目光,风清歌冷笑一声,眸中升起嗜血的残忍遮去那浓浓的愤怒,冷声道:“若不是时机未到,也许本王早就将你做成人彘了!” 风清歌用力一甩衣袖,他承认蓝嫣说出此话时的倔强目光让他动容,这样的胆魄就是男人也未必有的。 可是?这却改变不了什么。即使她再与别的女子不同,也改变不了她的身份,改变不了她身上流着那人血液的事实。 他不再跟蓝嫣争床,转过身去,看着地上棉被好一会儿,终于卧倒身子睡下了。 既然要装出很恩爱的样子,她也还算配合,那么,便要克服一些即使他不愿意将就的困难。 见风清歌睡下,蓝嫣神精都放松下来,只感觉手心里都是汗。 心里有些后悔,刚才,自己好像太冲动了。 怎么可以轻易动怒呢?怎么可轻易将自己的情绪暴露在别人眼前呢? 何况还是风清歌这样的人! 她侧身重新躺下,再也没有一丝睡意,眼睛就那样睁着望着纹帐上的泼墨山水画,里面没有一丝神彩很是空洞。 刚才蓝嫣说的,让风清歌将她做成人彘只是气话。 却是多年以后,当蓝嫣受到致命伤害,痛得撕心裂肺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被做成人彘也许不是最痛苦的,世界上还有很多的伤害远比做成人彘痛苦几倍。 蓝嫣一夜无眠,风清歌自然也是一晚上没睡好,翻来覆去全身都酸痛的厉害。 寅时二刻的时候,红绡在外面叫起床,蓝嫣没让她们进来伺候,可不能让她们看见房间里的情景。 她自己也没起身,依然侧躺着,听着风清歌细碎的穿衣声。 穿好衣服,风清歌目光透过纹帐,落到床上侧躺的身影上,心中又如前些天在马车上一般,涌起一阵怪怪的感觉。 走到与房间就用一帘子隔开的净房里面,洗漱好了再出来时,只见蓝嫣已经将地上的棉被和枕头都抱到了床上。 “王爷……”蓝嫣轻轻叹了口气,因着一晚没睡好眼圈下面起了一片青影,看向风清歌同样满是黑眼圈的眼睛:“今晚你睡床吧。” 风清歌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却是突然道:“今天静雅公主要来王府。” “那王爷你呢?”此时二人好像忘记了昨晚因为争床而引来的不快,都披上平日的伪装。 蓝嫣有些不悦,不知为何,她不喜欢这个静雅公主,也不想与她有什么交集。 “我自然是要去尚书府的。”看着蓝嫣皱起的眉,风清歌没由来的心情大好,但还是提醒道:“静雅公主是玄月国国王最宠爱的公主,父皇很重视与玄月国的友好邦交,到时你别失了礼数。” 虽然只见过静雅公主一面,但蓝嫣也知道那静雅公主一看就是个难缠的主。虽然风清歌这句话看似“好心提醒”,可是蓝嫣并不买帐。 王府里一大堆的事情够她烦心了,还给她惹来这么一个主儿,这个风清歌还真是可恶。 不过脸上却不表露出来,只淡淡的笑着:“王爷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妻妾在家主面前居然自称我,侯府也还真是没规矩!”风清歌眉头一挑,突然对蓝嫣在他面前自称我感觉很不习惯,很刺耳,冷着脸道。 虽然这已不是第一次。 “王爷,你也没有把我当成是你的妻或是妾。难道王爷见过有小孩唤别人的父亲作爹么?”蓝嫣淡淡的看了风清歌一眼,回转身,掀开被子将风清歌那床棉被铺到床上。 ------------ 第五十六章 宫里来人 “哼!”风清歌被蓝嫣噎得说不出话来,用鼻子重重哼了一声,不知为何,心里却也没有真的生气。 他昨天晚上去颜侧妃那里吃饭的时候,已经听颜侧妃说过这些天的事情,也知道蓝嫣惩戒姜婆子的事情。 看着蓝嫣手脚利索的将两床被子铺平,再铺好床单,风清歌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眼前这个女子,很适合在王府里生存。 蓝嫣将床都整理好看不出异样,才唤了红绡进来为风清歌冠发。 红绡看着蓝嫣与风清歌表情都没有什么异样,心中很是开心,看到风清歌的朝服穿得有些散乱,还以为是蓝嫣穿的,抿着嘴偷笑,给他整理好。 风清歌走后,蓝嫣看了看天色,反正还早,决定再睡个回笼觉。 一晚没睡,这会儿房间里又没有别人,不一会儿,她便进入了梦乡。 “爷,早膳已经备好了。”风清歌从宁远居出来的时候,清尘已经候在了那里。 因着风清歌昨晚是歇在蓝嫣房间里的。虽然他心中拼命告诉自己不能好奇,但还是忍不住偷偷的把风清歌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虽然光线不是很亮,但他是习武之人,眼力较平常人好出许多,所以很清楚的看到了风清歌眼睛下面的青影。 那脸色,也有些憔悴,像是晚上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但是,情绪好像还是很平静的,居然也没有厌恶与生气啥的,当真是奇怪啊! 往常的时候,风清歌的洞悉力很敏感,要是被人这么打量,肯定早发现了。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一心往清风苑的方向走去,居然没发现清尘那狐疑的目光。 清尘真的好好奇风清歌昨天晚上是怎么过来的,他人格保证自己不是个八卦的人,可是这会儿,要不是怕被风清歌一掌拍死,他真的好想问问啊! 二人一路无话回到清风苑,清风苑的小丫头早布好了饭菜,之前风清歌歇在其它侧妃侍人院子里的时候,都是由侧妃侍人伺候他吃饭再去上朝的。 但清尘知道风清歌与蓝嫣之间的恩怨,知道风清歌不会留在宁远居用饭,才早早的着人准备好了。 当然了,这也只是垫垫肚子,因为上朝的时间因事情繁杂有时候会拖得很久,怕顶不住饿,等散朝了回府,还是要再吃一顿正式早膳的。 风清歌是习武之人,睡下地铺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这两年一直忙于政务疏于练习,是故昨晚睡了一晚地铺,臂膀因酸疼很是不适。 “爷,怎么了?”风清歌是个很重规矩的人,吃饭的时候身子总是绷得直直的,但眼下手臂与腰部明显有异动,清尘关切的问道。 “没事。”风清歌的胃口似是不怎么好,才喝了小半碗粥,便放下碗筷。 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丝帕擦了嘴巴和手,侧头看向清尘,平素清亮的眸子中有着淡淡的血丝:“对了,上次母后说要送个人来王府,是不是今天过来?” “是的,是皇后娘娘跟前的沈姑姑,等会儿就该过府了。”看着风清歌憔悴的脸和眸中的血丝,清尘心中咋舌,这王妃,昨晚对爷做了啥呀? 面上却不敢有异样:“爷放心,沈姑姑是宫里的老人,也很得皇后娘娘看中,定能协助王妃管理好后宅的。” 清尘这边说着沈姑姑的时候,其实她已经进了王府,去到蓝嫣的宁远居了。 因着沈姑姑的到来,宁远居里一下子忙碌了起来,这可是宫里来的人,不能怠慢了。 绿翡与夏烟几人在花厅里陪着沈姑姑说话,红绡颂春那边叫醒刚没睡多久的蓝嫣,给她换衣梳妆。 蓝嫣也不知道,怎么宫里突然来人,而且还这么早,也没有听风清歌提过。 一时捉摸不准,梳了个庄重一些的发髻衣服也穿得很正规,全身都流露出一种雍容华贵的气质。 来到花厅的时候,便见绿翡几人围着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妇人说话,她并没有穿宫装,而是穿着一般府里管事婆子的衣服。 她细眉大眼,皮肤很是白皙,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溢满笑意。笑起来的时候两边嘴角向上弯起,一点都没有电视里宫里嬷嬷的严肃,也没有架子,很是和蔼可亲。 蓝嫣一进门她便看见了,赶紧起身,向蓝嫣端端正正的行了个宫礼,声音谦恭有礼:“奴婢见过王妃!” “姑姑快快请起!”蓝嫣赶紧扶起沈姑姑,脸上带着温润如玉般的笑容。 脂粉已经遮掩掉了她眼皮下面的青影和一晚没睡好的憔悴,整个人看起来如美玉一般让人移不开眼。 ------------ 第五十七章 沈姑姑 “谢王妃!”沈妈妈看着蓝嫣,眸底明显的闪过一丝波澜,不过很快消失不见。 蓝嫣亲自扶她是给她脸面,她不敢托大,松开蓝嫣的手,恭敬的道:“奴婢唐突前来,还请王妃不要见怪!” “沈姑姑哪里的话?”蓝嫣笑道,坐到正座上,看向沈姑姑:“姑姑,坐着说话吧。” 蓝嫣在这里,沈姑姑哪里敢坐,忙推辞道:“王妃可是折煞奴婢了,王妃的好意奴婢心领了,奴婢站着回话就是。” “姑姑这么说就见外了,姑姑是母后身边的人,在我眼里,就跟母后一样,都是我的亲人。” 蓝嫣不依,沈姑姑来王府肯定有皇后的授意,必须得给足面子:“我虽嫁进王府大半年了,可是因为生辰命理不好,都没能去看望母后,更别谈尽上一点孝心,今日见到沈姑姑就觉得特别亲切,那劳什子规矩就先放一放吧。” “就是,姑姑,我们王妃平常从不说这种话,她是真的喜欢您才会这么掏心窝子跟您说呢。”秋荷也是个机灵的,忙将锦杌搬到沈姑姑屁股下面,与绿翡一起将沈姑姑按着坐下。 “那老奴就恭敬不如从命……”蓝嫣的一番话也的确算是掏心窝子的话,命理不好这种事,很少人会当着别人的面说的,她命理与皇后命理相克也不是她的错。 而且蓝嫣话语之间没有一丝埋怨,反倒因为没有去给皇后尽点孝心而带着愧疚,沈姑姑只感觉眼角有些湿润,心中却是一声叹息。 这孩子也算是个懂事的,只可惜命运却…… “沈姑姑,我也不绕弯子说话了,不知您前来……”沈姑姑来得那么早,肯定是有事情的,只是不知道是好是坏,蓝嫣决定直接问出来。 “王妃果真是个爽快人。”沈姑姑虽然人坐着,可是身子却是绷得直直的,脸色依然恭敬,回道:“这半年时间,因为王妃与皇后娘娘六脉相冲,委屈王妃避让这么些时日了,皇后娘娘很是心疼。眼下六冲已解,王府里的事情也由王妃在打理,皇后娘娘怕王妃初理事务太过操劳,遂派了奴婢来协助王妃,希望王妃不要嫌弃老奴人老手脚粗笨才好。” 沈姑姑居然是皇后派来协助蓝嫣管家的? 屋子里一众丫头面面相觑,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惊讶过后又很是欢喜,一时间,脸上都绽放出大大的笑容。 不管在哪个府上,当家主母身后都有几个协助管事的婆子,如果事事都要亲力亲为,岂不要累死了? 当初颜侧妃管事的时候。虽然没有提总管事婆子,可是王爷指了林侧妃协助。这样,大的事情由颜侧妃做主,其它的事情林侧妃是可以帮着分担一部分的。 眼下皇后将她身边的姑姑指给王妃,足可见对王妃的重视。 而且这样的话,王府便是王妃独掌主权了,不用其它侧妃侍人协理了。 最重要的是,沈姑姑是宫里的老人,见识宽经历的事情又多,由她来协助王妃管家,王妃可不是要省心许多? 这可是一举三得的好事,这些丫头们怎能不欢喜? 协理与协助虽只有一字之隔,可是却相差远了去了。协理是分主次一同管理重在理字,协助却是重在助字,是助一臂之力的意思。 “瞧姑姑这话说的。”蓝嫣心中也很惊讶,但她却并不像丫头们这么乐观。 她可不以为皇后是真心疼她喜欢她,才派得力的姑姑来协助她。 风清歌那么恨她肯定事出有因,皇后也就未必一点都不知道,如是想着心里也就多了一丝戒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母后怜惜蓝嫣,蓝嫣感激不尽。蓝嫣年轻不懂事,以后要仰仗姑姑的地方多了去了,还请姑姑多多提点才是!” “王妃这么说真是折煞奴婢了,为主子分忧是奴婢的本分,奴婢定当尽心尽力协助王妃。”沈姑姑站起身来,深深的向蓝嫣躬了躬身:“从现在起,奴婢就是王妃底下的管事婆子,再不是宫里的姑姑了。” “沈妈妈。”蓝嫣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依旧是那般温润清雅的样子,这沈妈妈是在向她表忠心呢?从今不再是宫里的人皇后的人,而是她蓝嫣的人。 “绿翡,传我话下去,以后府里的事情,不是很繁杂的直接请示沈姑姑就是。”蓝嫣当下就给了沈妈妈管事婆子的权利,下令道。 “是”绿翡得令,转身退了出去。 “日后,小的事情奴婢会琢磨着办,重要的事情还是要来烦扰王妃的。”沈妈妈自然是听懂了蓝嫣话中的意思。 ------------ 第五十八章 请安 “有劳沈妈妈了。”蓝嫣浅浅一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 她只说了不很繁杂的事情请示沈妈妈,并没有给她更大的权利,她既然防着沈妈妈,肯定重要的事情是不会让她独立处理的。 时间过得很快,到辰时了,蓝嫣吩咐夏烟与颂春带着沈妈妈去熟悉下宁远居的环境,再唤了绿翡去请林侧妃,然后便带着红绡与忆冬去了东梢间。 不一会儿,林侧妃便带着丫鬟雪黛雪鸢过来了,先给蓝嫣请了安,然后坐在蓝嫣下首。 蓝嫣看着雪黛雪鸢手中捧着的册子和印章之类的东西,唇角微微勾起,这林侧妃居然知道她叫她来,是交接府里庶务的。 眼下皇后都派了协事妈妈过来,蓝嫣再想让林侧妃代理主持中馈是不可能了,所以不得不接过来。 本来各房各院都有自己的管事,外院内院又有总管,现在她身后再多了个沈妈妈,蓝嫣心中倒是一点都不慌乱。 林侧妃将雪黛和雪鸢手中的册子和印章之类全部交给了蓝嫣,又细细说了眼下府里各处的情况。蓝嫣之前也找内院的婆子问过话了,所以林侧妃这么一说,她也能了解个大概。 正说话间,外面传来了绿翡的声音:“王妃,颜侧妃、路侧妃和玉侍人还有丽侍人过来请安了。” 当然,白侍人是没有来的。 蓝嫣有些讶异,路遥不是还有三天才解禁足么?还有丽妙舞不是还关着禁闭么,怎么这会儿都来了? “王妃,可能是因为今天静雅公主要来,所以王爷提前解了路侧妃和丽侍人的禁足吧。”林侧妃笑着提醒道。 静雅公主? 蓝嫣倒是忘了这一茬,看来风清歌已经叫人传过话了,她忙对红绡道:“静雅公主今天要来王府,你各处多嘱咐些,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妥的,别介怠慢了人家。” “是”红绡眼下才知道静雅公主要来一事,忙领命出去,并叫人将这个消息送到宁水居上下,也嘱咐底下丫头婆子都警醒些。 蓝嫣这几天处理府里的事情都是在花厅的,但请安却是要在宁远居的正堂大厅的,她与林侧妃等人过去的时候,颜无双等人赶紧站起身来给蓝嫣行礼。 林侧妃加快脚步走上去,与颜无双路遥并肩站在前排,丽妙舞与玉侍人站在后排。 今时不同往日,该有的礼节她们还是不能少的,却是路遥并没有行礼,直直的站着,目光紧紧的盯着蓝嫣。 许是因为关了一个月的禁闭,路遥的脸色有种不健康的苍白,身形清减不少,目光也没有之前的光彩,却依然一脸倨傲,嘴唇紧紧抿着。 蓝嫣越过众人走到主位上坐下,绿翡与忆冬立在她的身后,挺直腰杆一脸端庄。 “都坐吧。”蓝嫣目光淡淡的扫过几人,最后落在路遥的身上,语气也很冷淡:“路侧妃可是有话要说?” 颜无双等人闻言,都坐回自己的位子上,目光在蓝嫣与路遥之间徘徊。 蓝嫣的语气让路遥有些意外,她以为蓝嫣至少应该会生气,可是她虽然表情淡漠,却并没有生气的迹象:“王妃……” 如果蓝嫣生气斥责她,也许路遥会毫无畏惧的顶回去,可是蓝嫣这般毫不在意的样子,倒是让她不好发难了。 其实蓝嫣并没有得罪过她,她讨厌蓝嫣也不过是因为风清歌讨厌蓝嫣,风清歌老是因为蓝嫣而生气,说到底,一直都是她在给蓝嫣找不痛快。 “有什么话就说吧!不用扭扭捏捏的。”蓝嫣早已将府里的几个女人都摸了底,路遥也不过是个娇纵的大小姐,心思并不复杂。 蓝嫣虽然不喜欢她,却也谈不上多讨厌。 蓝嫣的话虽然很不客气,但语气却很自然,路遥听了居然不觉生气,她昂起头看向蓝嫣,语气有些不岔:“王妃还记得我被王爷禁足的原因吧?” “自然记得。”蓝嫣点点头:“你可是不服当时王爷对你的责罚?” “罚都已经罚了,服不服也没有什么意义。”路遥撇撇嘴,显然是不服,却又无可奈何,提高分贝:“我被王爷罚个禁足也没什么要紧的,可是?苦了初云了。” 路遥也算是至情至性的,说到初云眼圈就红了:“初云当时一时想不开撞到了桌角上,再加上那段时日心情抑郁,竟落下了头风痛的毛病……” “有这样的事情?”蓝嫣眉头微挑,放下刚端起的茶杯:“初云眼下可还是在你院子里当差?” ------------ 第五十九章 王妃的处置 “是的,平日里倒还好,特别是月中下雨的那几日,头风痛发作整夜的睡不着,眼下更是瘦得不成人形。”蓝嫣眉间似是带着一丝关切,莫名的让路遥对她的厌恶就少了几分。 路遥的话让她身旁同为一等丫头的初月也红了眼眶。 “初云是你院子里人的,你便酌情着办吧。”蓝嫣知道路遥提起此事,自是想为初云挣一份好的安置,她转头看向绿翡:“若然路侧妃有什么需要,你尽力安排就是。” “是,王妃!”绿翡点点头。 头风痛是富贵人家才能得的病,这种病无法根治只能缓疗,基本上患这种病便是一辈子的事情,极耗钱财与物力。 若然平常的丫头婆子患了这种病,都是给些银两打发出去的。 但初云是路遥的陪嫁,又情谊非同一般,她自然是不会让初云就这样一辈子。 她虽然是初云的主子,但是,眼下蓝嫣才是王府里的当家主母。她就算想安置初云,也须得先跟蓝嫣回禀一声的。 她毕竟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虽然娇纵些,却也并不是不识大体不懂规矩。 “谢王妃。”因为之前没少给蓝嫣脸色看,路遥还生怕她会伺机报复,却不想蓝嫣居然会交给她处理,一时间除了谢谢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妃,初云这般境况,也与流纱脱不开干系。可怜初云那丫头,一辈子都被这种病缠着,流纱却依然好好的,唉!都是奴婢,命却大不相同!”路遥话刚落音,却是丽妙舞出声,摇着头感叹,一脸怜惜的神色。 丽妙舞的话戳中了路遥的痛处,让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她当初想惩罚流纱未果,还被风清歌关了禁闭,连带着青篱院的人都受罚,而流纱所受的责罚却是无关痛痒。 但想着,风清歌既然执意护着青莲院的人,这口气她虽咽不下,却也不打算再与风清歌起冲突,便强制的不让自己去想。 今天被丽妙舞提出来,而且还是那般怜惜的语气,让她感觉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巴掌,脸色一会红一会儿白,眸中升腾着怒意。 这件事,她院子里的人明面上没说,可是她知道,她们内心里对她这位主子都是极失望的,认为她没能力保护好自己院子里的人。 颜侧妃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的喝着杯中的茶,极力的淡去自己的存在感。 玉侍人心中冷眼看戏,脸上却露出一副担忧的神色,好似生怕丽妙舞惹恼了蓝嫣的样子,林侧妃侧是眼含嘲讽的扫过装模作样的丽妙舞。 蓝嫣也不生气,也不看场中几人,而是转头看向忆冬,问道:“忆冬,你也流纱都是丫头,你觉得流纱做了那样的事情,应该怎么处置呢?” 闻言,不仅丽妙舞与路遥,就是颜侧妃几人十分讶异,目光齐齐的落到忆冬身上,均不曾想蓝嫣居然会有此一问。 几位主子的目光一同落到忆冬身上,忆冬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整个人都紧张起来,才几秒的功夫,额头上就出了一片汗。 “忆冬,王妃问你话呢!杵着做什么?”看着忆冬的样子,绿翡一脸不悦,这丫头,才这么点阵仗就这样子,不是给王妃丢脸么? 被绿翡那么一呵斥,忆冬脑子瞬间清明许多,忙正了正神色。 琢磨了下蓝嫣的意思,忆冬压下心中的紧张与微抖的双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流纱做出这样的事情,原本是该打了卖出去。可是钱管事,也算是因为府里的事情才落下残疾,流纱已与钱管事定下亲事,要一辈子照顾钱管事……” 忆冬说着说着,慢慢的就不紧张了,反而是语气带了几丝同情,说出心底的话:“我们这些做丫头的,一生就两个指望。一是跟个好主子,再是等年纪大了嫁个忠实可靠一点的男人,这一生也算是圆满了。” 她说到这里,已语带戚戚嫣,没有再说下去。 “钱管事是因为王府的事,才落下残疾,而流纱竟是不嫌弃。最起码,初云的家人,是不愿意结这门亲事的。”蓝嫣目光淡淡的落到路遥身上:“初云虽然身体受损,可是她有你这个主子护着她,你将来也必定会为她谋一门好亲事,路侧妃,你执意要追究流纱么?” 颜侧妃目光微深,看着路遥神色缓和的脸,心中不禁赞道,这王妃果然是有些手段的。 忆冬说的,是丫头们心底的大实话,主子也都是知道的,她并没有因为是蓝嫣的人,而顺着蓝嫣的意思说。 ------------ 第六十章 贵客 那些丫头的确也只有这两个盼头,流纱虽遇到个好主子,可是?却要一辈子照顾一个残疾的男人。 而初云虽然得了头风痛,可是有路遥护着,将来必不会差过流纱。 蓝嫣这么一问,并不用费什么心神,就成功的让路遥她们对流纱产生了同情心,同时也觉得初云也因祸得福,至少她不用嫁一个残疾男人了。 因为,若然当初,不是因为钱管事都下了定,还与流纱牵扯不清,初云家也不会退亲的。 当然了,初云家退亲,到底是因为这个原因,还是因为嫌弃钱管事残疾,路遥是无从得知的。 “这一切,也是流纱那丫头咎由自取!”路遥脸上的怒意消失,这件让她憋屈了一个月的事情,突然让她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冷哼一声。 她嘴上虽然说着,是流纱咎由自取,可是眉目之间,却也有着一丝同情。 “可流纱那丫头,总归是做了有伤风化的事情,难道因为王妃怜悯她,便就如此放纵么?”没想到她刚挑起路遥心中的愤恨,却如此轻易的被蓝嫣化解掉了,丽妙舞心中很是气闷,一副义正严辞的样子,不依不挠的问道。 丽妙舞此话一出,颜侧妃便紧紧的皱起眉头,心中暗骂,这个蠢妇都不会看人脸色的么? 人家路侧妃都不追究了,她居然还不见好就收! 蓝嫣似是没有听到丽妙舞的话,好整以暇的端起茶杯,吹了吹水面上的茶叶,轻轻的喝了小口。 “丽侍人,这是我青篱院的事情,好像还轮不到你操心。”不管怎样,蓝嫣对初云还算是宽厚的,放着她去处理。 而且流纱要嫁个残疾男人,也算是受惩罚了,路遥也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人,更何况这是她院子里的事情。 她踏前一步,看向丽妙舞,一脸怒意,极不客气的道:“王爷都已经做出处罚了,眼下王妃也示下了。怎么,你这是要教王妃如何处理这件事情么?” “我才刚接手府中的事情,的确生疏得很。既然丽侍人对我与王爷的处理有异议,不妨提出良策,我洗耳恭听!”蓝嫣对丽妙舞此举并不生气,反而是同情。 这个头脑简单又不安分的女子,迟早会成为这后院斗争中的牺牲工具。 “婢妾不敢!”听蓝嫣语气,明显是就着路侧妃的话说的,丽妙舞脸色一白,赶紧跪下,她身后的两个丫鬟也急忙一并跪了下去,一脸惶恐。 “哟,这大清早的,王府里就那么热闹呀!”却是这时,一清脆如山泉叮咚的声音传来,和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接着,一个俏丽的身影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 烟眉秋目,凝脂猩唇,白皙的脸上绽放着欢快的笑容,一身浅蓝色褶皱式收腰托底双层罗裙的女子出现在众人视线,不是静雅公主是谁? 三千青丝绾成一个松松的云髻,随意的戴上绘银织丝挽带,斜斜插着一只简单的飞蝶搂银碎花簪子 ,娇俏可人。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陌生的丫头,再后面却是一脸焦急又似带着怒意的红绡、沈妈妈与夏烟颂春,以及一干小丫头。 “静雅公主大驾光临,怎么也不通报一声?”显然没想到静雅公主这么早便来了,蓝嫣心中一惊,站起身来,面色一沉,颇具威严。 来人居然是今天的贵客静雅公主,颜侧妃几人也是大惊,赶紧站起身来。 “王妃不用责怪她们。”看着红绡与沈妈妈几人欲辩解,静雅公主娇笑一声,笑嘻嘻的道:“在大门的时候,就有人想来通报的,结果都被我点了穴道,嘻嘻,想必王妃不会怪静雅失礼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量了颜无双几人,颜无双几人赶紧敛衽行礼。 蓝嫣是昭帝的儿媳,静雅公主是玄帝的女儿,她二人只用相互行客礼便可,但颜无双等人身份低一等,却是要敛衽行礼的。 静雅公主的话,像一个小炸弹扔入屋子里,一屋子的人都震了一震。 蓝嫣看向红绡与沈妈妈,见她们都苦着脸点点头,心中明了。收回目光,扫过尚跪在地上的丽妙舞,丽妙舞这次总算聪明了回,赶紧爬了起来,立到一边。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集在静雅公主身上,没有人注意到,跟在静雅公主身后的沈妈妈,在看见大堂里的颜无双时,混身一颤,脸色很是激动,只不过她很快低下头去,不让别人察觉到。 只不过那剧烈起伏的胸膛,和微微抖动的肩膀,仍旧表达着她内心极度的不平静。 ------------ 第六十一章 针锋相对 “自然不会。”蓝嫣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请静雅公主坐到与她平排的主位上,用眼神示意路遥等人坐下,意有所指的道:“不过下次还是请人通报的好,好让我等前去迎接,没得失了礼数怠慢了公主。” “要是让人通传了,岂能看到刚才那精彩的一幕?”静雅公主好似没听懂蓝嫣话中所指,目光在颜无双几人身上逡巡,最后落到丽妙舞身上,轻笑一声:“你是清王爷的妾吧?” 看着静雅公主晶亮的眼神,颜无双几人脸上表情都有些古怪,这是王府后院的私事,接理说静雅公主是不好过问的。 丽妙舞忙站了起来,脸色依然有些苍白,不敢抬头看静雅公主,也没有答话,不安的微抖着身子。 蓝嫣有些恼怒的看了丽妙舞一眼,真是个不成器的,静雅公主明显是想看笑话的,她居然畏畏缩缩连话都不敢说。 颜无双对丽妙舞也很是失望,平日里那么嚣张,却是重要时刻哑巴了。 虽然静雅公主身份高贵,却也是别国的公主,她正欲帮衬着说话,却是被静雅公主抢先一步。 “呀,你怎么都不敢说话呀?”她清丽的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故作惊讶的睁大眸子,语气亦有些夸张:“我常听说你们昭日国规矩最多,许多大户人家当家主母都是很威风严厉的,今日总算见识了些。王妃你真是好手段,不仅让妾室对你下跪,在你面前更是连话都不敢说呢。” 静雅公主虽然是笑着说的,可是那夸张的语气,听在人耳里,就让人感觉,蓝嫣是个刻薄毒辣欺凌妾室的主母。 “这是清王府的家事,还轮不到你管吧!公主?”对于静雅公主直接登堂入室的无礼行为本就有些生气,眼下见她明显是在挑衅,路遥横眉怒目的看着她,极不客气,加重了“公主”二字的语气。 颜侧妃她们是不敢这么放肆的说话的,可是她路遥却敢。 “路侧妃,休得对公主无礼。”蓝嫣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声音却是根本没有呵斥的意思。 “你姓路?”静雅公主脸色不太好看,目光也不友善,看向路遥:“不是说清王爷最重规矩么,你一个侧妃居然也敢跟本公主大小声!” 路遥只是风清歌名义上的妾,根本不在在乎这些,怎么说她也是燕王府的小郡主,她脸上又复回那种高傲,毫不示弱的迎上静雅公主的目光:“公主,你只有尊重别人,别人才会尊重你!” 二人目光中,明显的多了丝火药味。 见路侧妃与静雅公主杠上,蓝嫣也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屋子里一众丫头都很紧张。 众人之中最忧心的当属沈妈妈了,只有她知道,这次玄月国使者前来,之所以带了静雅公主,其实有两国联姻的打算。 虽然昭日国与玄月国看似国力相当,为这片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家。 但昭帝当政以来,一直施行仁政治国,下施无数惠民政策。而且这几年南部地区连年出现天灾,国库拨了大量的银两赈灾,可是民众税收却依然只减不增,再加上近几年又正大兴土木建帝陵,国库已出现负荷。 最重要的一点是,昭日国人崇尚和平,军队也只是保家卫国,加上近百年来不曾兴战事,并不曾大肆扩张。 而玄月国尚武,民风彪悍,特别是现代的玄帝洪武大帝狼子野心,意图开疆扩土,早暗中陪植了大量战斗力极强的武力军队。 因着洪武大帝是一位极具军事头脑的帝王,事情又做得很隐秘,是故昭帝近几年才获悉他的野心图谋,眼下昭日国也在慢慢的增加军事防备,扩编队伍制定策略。 因着不想给百姓造成恐慌,所以这事一直由四皇子在暗中进行,但是洞察力稍微敏锐的人也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 但昭日国毕竟是泱泱大国,与玄月国就相当于现在的中国与美国,玄月国也是不敢轻易破坏盟交的,毕竟伤敌一万,也会自损八千。 怕就怕他眼下会先从旁边诸小国下手,以小合大,破坏这片大陆上的平衡,最终迫得两国针锋相交,让这片大陆上的百姓,陷入火深水热的战火之中。 两国之间的友好邦交的表面下,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次,玄月国之所以在这个相对微妙的时期派使者前来,一来可能是打探眼下昭日国的军事防备力量,或是其它防备略策。 ------------ 第六十二章 震慑 二是打消昭日国对玄月国的猜忌,重申友好局面,先稳定两国形势,避免计谋未成之前因小失大。 所以,联姻便是最好的选择。 这样,既可以表明玄月国与昭日国交好的诚意,而静雅公主是洪武大帝最疼爱的女儿,有她在昭日国,相信时局一时也是不会有所变动。 玄月国六皇子好游历,曾来过昭日国几次,有次静雅公主一起跟着,不想因缘际会之下巧遇了风清歌,静雅公主更是对风清歌一见钟情,曾言这一生非风清歌不嫁。 所以,风清歌很可能就是这次联姻的对象。 沈妈妈是皇后的亲信,皇后与风清歌谈论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避开她,所以她才知道的。 静雅公主的身份特殊,要是今天与王妃他们闹将起来,可不好交待。 “我什么时候不尊重人了,需要你来说教?你今天非得给我把话说清楚了!”静雅公主被人娇宠惯了,路遥的语气和冷眼让她心里十分恼怒。 她“嚯”的站起身来,手往腰间一摸,一甩,居然变戏法似的抽出一根鞭子来:“唰”的一声抽在地上,发出尖细的猎风之声。 那鞭子是灰蓝相间的颜色,系在浅蓝的衣裙间,咋眼一看就是一根腰带。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的,虽柔软却是韧性极好,从地上反弹起来如灵蛇一般缠到静雅公主的手臂上。 众人没料到静雅公主竟抽出鞭子,一屋子的丫头都吓坏了,就连静雅公主身旁的丫头,也是怔在了那里,大气都不敢出。 便是颜侧妃与林侧妃几人脸色也变了,丽侍人与玉侍人更是惨白着脸,瑟瑟发抖。 一时间,屋子里的空气仿佛静止了一般,针落可闻。 路遥并没有被静雅公主的举动吓倒,反而是激起了她的斗志,居然做了一个让众人更加目瞪口呆的举动。 她也嚯的站起身,双目冒着火光,怒气腾腾,右脚后退一步,双手如刀状相交在胸前,一副随时动手的架势:“打就打,我怕了你不成!” “好!有胆量!”路遥的动作让静雅公主的眼睛都亮了,一脸好像碰到猎物的兴奋,跃跃欲试:“我就喜欢你这种不怕死的!” “够了!”看事情越闹越大,蓝嫣端起茶杯重重的磕在桌几上,那清脆的声响直震得各人心头一跳,目光不由自主的聚集到蓝嫣身上。 蓝嫣脸色微黑,紧紧的锁起眉头,眸子里射出精光,面上的怒意显而易见,混身散发出冷厉的气息,声音如寒冰一般不带丝温度:“静雅公主,如果你是来做客的,清王府欢迎你!如果你是想找个人练练筋骨的,皇宫里有大把的侍卫可以奉陪!” 看到蓝嫣这种表情,丽妙舞只感觉胆都快破了,那日在如烟阁,蓝嫣也是这般将她吓得心胆俱寒的。 要不是大堂里的人太多,她都几欲要昏过去。 路遥与静雅公主显然也被蓝嫣的气场给唬住了,一时间都没有言语,只怔怔的看向蓝嫣。 颜侧妃与林侧妃心头一震,目光都变得复杂起来。 “公主,我想,你一大早的就来清王府,应该不是为了管闲事或是找人打架的吧?”看着众人都被震住,蓝嫣也站起身来,走到静雅公主面前,目光直直的对着静雅公主的眸子,犀利慑人。 蓝嫣的目光让静雅公主好似当头被人浇了一盆冷水,冷沁心扉,心中的怒意一下子隐没了踪影,这才想到自己前来的初衷。 可是她毕竟是公主。虽然被蓝嫣的气势所慑,却依然娇横,避开蓝嫣的目光,看向路遥:“今天,本公主先放过你,来日,我必定会问你讨回!“ 路遥还欲还嘴,却是接受到蓝嫣清淡的目光,嘴唇张了张,终是一个字没说。 屋子里众人顿时都松了口气。 沈妈妈也大大的松了口气,看向蓝嫣的目光越发的欣赏,这孩子,是震得住人的。 “屋子里太小,不若咱们出去透透气吧。”见形势好转,颜侧妃赶紧站起身来,言笑宴宴:“清王府里的景致很是漂亮,不知道王妃与公主意下如何?” “公主觉得呢?”蓝嫣对静雅公主的态度越发的冷淡了,笑容也很是清冷,却是言语之间依然客气,不让人抓着把柄。 “本公主今天来,本来就是来看看清王府,再顺便看看清王爷的妃妾的。”静雅公主自然没异议,她很快便会入主清王府,所以想先来看看风清歌的妃妾都是些什么人。 ------------ 第六十三章 皇后路氏 蓝嫣与颜侧妃林侧妃,心中皆是一动,静雅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公主用过早膳没有?我家王妃还空着腹呢?眼下是早膳时间,不若等用了早膳再去?”却是沈妈妈突然开口,颜侧妃几人这才发现,蓝嫣身边多了一个精干体面的妈妈。 不过她们不知道沈妈妈是宫里来的,也就扫了一眼便移开目光了。 沈妈妈心中的情绪也早平复了,被颜无双扫过也没露出异样。 眼下的确是到了早膳时间,若然静雅公主没来,众人肯定早散了,回各院子用早饭去了。 这话若由别人说,就感觉像是她饿了不愿意作陪的样子,但由蓝嫣身边的管事妈妈来说,就变成体恤的话了。 “不了,呆会儿我还要进宫陪皇后娘娘用膳。”静雅公主收起鞭子,看向蓝嫣:“王妃,你还是先带本公主去看看清王府的景致吧。” “就随公主,请!” 一行人便出了大堂往外去了。 坤宁宫 “子清,估计等你生辰过后,你父皇便会赐婚,并昭告天下,对此事,你可有意见?” 沉香木做成的美人榻上,放着精致的青玉抱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床侧的沉木香里嵌着鸽子蛋大小的珠玉,很是华美。 皇后路涟漪,身着一袭湖蓝色繁花宫装,外面披着一层轻纱,宽大的衣摆上锈着游龙戏凤金图案。 她斜靠在青玉枕上,双脚着地,裙摆一层淡薄如清雾笼泻绢纱,眼下铺在地上,呈鲜花怒放的形状。 虽年过四十,皮肤却如少女一般嫩滑白皙,一对柳眉弯似月牙,却偏在眉尖染上了淡淡的冷清,一双美眸漆黑得不见底,仿若静水幽潭。 四十几岁的人,美丽不失少女,却兀自多了几份雍容与娴静,那是时光洗净铅华的沉淀,自内而外散发出华贵非凡的气质。 她眼下正在把玩着一颗镂空金镶玉的玉玲珑,目光看向风清歌时才染上一丝温和,声音低柔,带着磁性。 子清是风清歌的小名,眼下他正坐在离皇后一米远的锦杌上,听到皇后问他,抬起头,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母后,只怕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 “自然不会简单。”皇后轻笑,收起玉玲珑,微微正了身子,眸光中亦闪过一丝轻嘲:“皇上本就对我们路家诸多忌讳,眼下居然来了这么一桩亲事。” “母后也怀疑三皇弟与玄月国有勾结?”看着皇后眉间的冷然,风清歌略一思索,俊美的脸上染上一丝郑重:“父皇本就忌讳路家,恐权高震主,眼下玄月国突然提出联姻,未必就与三皇弟没关系。” 自古以来,帝王都怕大臣功高盖主,亦怕后宫某一妃子背后势力过强危及江山,所以,路家眼下颇受昭帝忌讳。 前朝便出现过后妃势大,才诞下幼子便逼宫,由异姓人以帝尚幼为借口,把持朝政的事情。 路家树大招风。虽然风清歌的储君呼声最高,却也是有三朝元老的忠心臣子上谏,不能立大皇子为储君,再增长路家权力以恐路家生不臣之心。 眼下立定储君的诏书,已悬于正殿的“仁治天下”的门匾之后,只等年底祭天大典的时候宣读,并让储君当天入主东宫。 储君入主东宫之后,便会有内阁大臣辅教,再跟皇帝学习处理朝政,只要不出大的错误,继承皇位是迟早的事情,很少有废黜的可能。 不过,在诏书被宣读之前,改诏的可能却是存在的。 所以,眼下虽然诏书已立,但不到入主东宫那一天,谁也不肯定储君之位就是他的。 风清歌已有路家的势力支持,与永昌侯府已是姻亲,若再与玄月国联姻,当真是引人猜忌! 所以他不得不怀疑,玄月国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联姻的目的。 “这不是没有可能。”皇后冷哼一声,美丽的脸上闪过一丝狠色,磁性的声音也是一片冷厉:“冯家成不了器候,你三皇弟虽野心不小,但只要有本宫一天,他们就别想染指这天下至尊的宝座。” 看着皇后眸中的阴狠,风清歌皱了皱眉,目光晦暗不明。 “子清,你别担心,母后知道你最忌骨肉相残,只要他们本分,母后亦不会赶尽杀绝。”路涟漪自然是了解风清歌的,退去脸上的狠色,展眉一笑,又恢复那般雍容高贵的美丽姿态。 “是儿臣不孝,让母后费心了!”听路涟漪如此一说,风清歌眉宇间反倒多了几丝愧色。 ------------ 第六十四章 不喜欢清王妃 ">“傻孩子,你是母后的儿子,亦是母后后半生的指望,母后不帮你帮谁?”路涟漪脸上的笑意更加柔和,“静雅倒没什么心思,但穆天歌却不简单,你多防着些才是。” “儿臣知道!”风清歌点点头,他不但会防着穆天歌,亦会盯紧风清弦。 他要做储君,将来登九五宝座,可是,他却不是贪恋这天下权势万里山河。 他只想有朝一日,能为母妃洗刷冤屈,还她清白,并让残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这残害母妃之人,便是昭帝的宠妃,宜妃苏漫汐,蓝嫣的亲生母亲。 眼下他不能动宜妃分毫,但将来,他荣登大顶之时,便是苏家灭门之日! “子清!”看着风清歌眸中的仇恨与阴狠,路涟漪轻轻唤道,目光中满是怜惜,“不要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有时候,该放下还是要放下的。” “皇后娘娘,静雅公主求见!”殿外响起侍女的声音。 “子清,蓝嫣那孩子也是无辜的,你不要太过执着,害了人家也苦了自己。”皇后轻叹一声,话锋一转,“我知道你对彥依很好,但无双也是个好孩子,你可别让他们母女受了委屈。” 当年父皇震怒之下,赐母妃火焚,整个雪泱宫都成火海。 若不是皇后身旁的沈姑姑与秋姑姑及时赶到,冲入火海,将三岁的他救出来,只怕他也早成了雪泱宫里的一抹灰烬。 沈姑姑与他安然活了下来,秋姑姑与母妃一同烧死在雪泱宫。 于是,他娶了秋姑姑的女儿白彥依,也娶了沈姑姑的女儿颜无双,也算是报答他们的恩德。 白彥依当时已出生,他忠厚正义的父亲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告诉了她,但颜无双却不知道。 因为当时火浇雪泱宫时,父皇连为母妃求情的人都杀了,怕父皇知道沈姑姑冲入火海一事而累及无辜,沈姑姑一生下颜无双,皇后便安排将其送入一个官位稍低的朝臣家作了养女。 骨肉分离十几载,沈姑姑终是难忍思女心切,于是请求皇后,皇后便安排她做了蓝嫣的管事的妈妈。 “儿臣知道!”风清歌脸上的阴狠消失,复回平日的淡然,对皇后点点头,行了礼,“儿臣先行告退,改日再来给母后请安。” “快请静雅公主!”风清歌刚起身,路涟漪便提高声音道。 “清王爷!”静雅公主刚走进正殿,便碰到风清歌,十分高兴,眉目飞扬,“你也在皇后娘娘这里啊?” 看着风清歌脚步往外,静雅公主很是失落,脸上神彩淡去大半,语气带着恳求,“清王爷不多留会儿,再陪陪皇后娘娘?” “本王还有公务在身,公主请自便。”风清歌眼皮都没抬,径自走了过去,只留给静雅公主一个清冷俊朗的背影。 静雅公主气得直跺脚,却偏又无可奈何,只得扁着嘴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内殿。 “等过些时候,你嫁进了清王府,还怕见不到他?”看着静雅公主懊恼的样子,路涟漪笑道,眉眼之间很是亲昵,拉过静雅公主让她坐在美人榻上。 “皇后娘娘取笑人家。”看着皇后脸上的笑容,静雅公主只觉脸上发烫,一想起自己很快便可以嫁给喜欢的人,不禁眉眼弯弯。 “本宫说的可是实话。”皇后笑笑,关心的问道,“听说你一大早就去了清王府,可还喜欢?” “清王府很大很漂亮,我很喜欢!”静雅公主一副女儿含春的娇态,眸子里是满得快溢出来的幸福,却是说着说着,突然皱起了眉,看向皇后,委委屈屈的道,“就是我不太喜欢清王妃!” “怎么?她给你脸子看了?”皇后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微微带着怒意,情真意切,“你只管说,要是她对你无礼了,我第一个饶不了她!” “那倒没有。”静雅公主摇摇头,她没什么心思,照实说道,“我去的时候,看到她正在责罚一名妾室,还让那妾室跪在地上,而且那妾室怕得连话都不敢说。” “有这样的事情?”皇后脸上的怒意自然是假装的,她既然防着穆天歌,自然也不会与静雅公义真的友善。 不过听到静雅公主如此一说,倒真是有些意外。 “是啊,而且清王妃凶起来的时候真的好可怕呢!”静雅公主一想起蓝嫣那冰冷的眼神,就感觉心有余悸,明明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那气场却莫名的让人害怕。 ***** 矛盾终于快要出来了,呼,写了这么久都感觉还没入题,感觉自己好罗嗦的说!走在汉白玉铺成的大道上,风清歌抬头望天,只见天空明净,万里无云。 他走过两处宫殿,却是在其中一处回廊转角的地方顿下脚步,眯起眼睛,往那宫殿左后方望去,那里,是雪泱宫的方向。 雪泱宫,这宫里还有多少人记得那个名字呢?还有多少人记得雪泱宫当时的辉煌呢?还有多少人记得那个惊才绝艳曾椒房专宠的女子呢? 慕雪染,门阀世家慕家嫡女,惊才绝艳,曾让昭帝深深迷恋,封雪妃,椒房专宠,无人能出其右。 那时候的雪泱宫,是这宫里最奢华精致的宫殿,眼下,却只剩下断壁残桓,烟尘灰烬。 那时候,苏漫汐还不是宜妃,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一年见不到昭帝几次的贵人。 雪妃心地最是良善,常常救济那些没有帝王宠爱,甚至被奴才看轻的妃子,苏漫汐便是其中一个。 那年,苏漫汐竟与大内侍卫有染,怀下身孕。 做出这样的事情,若然被人知道了,是诛九族的大罪,苏漫汐第一时间来到雪泱宫,寻求雪妃庇佑。 原本,让她喝下一碗藏红花便能解决了一切,毕竟昭帝只在苏漫汐进宫的时候,临幸过她一次,之后就遗忘了她的存在。 只要雪妃赐她藏红花,再找个借口,将她送到清静殿修养一段时间,接回来便可。(注:清静殿是得了重病的妃子居住的地方,跟冷宫没什么区别。) 偏偏雪妃良善,不忍那个未成形的孩子变成一滩血水,也怜惜苏漫汐,便让人将怀着身孕的苏漫汐送到清静殿,并派了信得过的宫人照料。 九月之后,苏漫汐产下一女,雪妃正欲偷偷将女婴送往民间,却是让人发现了端倪告诉了昭帝。 女婴是送出去了,可是,雪泱宫却迎来了大难。 因为,昭帝疑心,派人大搜雪泱宫,居然让他搜出了一封男子写给雪妃的信函,没错,是写给雪妃的信函。 信函上清清楚楚写着与雪妃相识的经历,甚至清楚雪妃小时候的事情,甚至知道雪妃的的左臀有一个小梅花胎记。 那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感情,与对雪妃的情意和熟悉,竟是丝毫不输昭帝,就连雪妃为昭帝写的几首小诗,那人都知道。 这样的事情,若然不是真正的知根之底 ,是绝对不会知道那么详细的。 本来大皇子缠绵病榻半余年,一直没好转,那几天太医又下了病危通知,昭帝本就忧心多日,再出了这样事情,昭帝雷霆震怒。 他痛心疾首的审问了雪妃一个下午,只要雪妃道出那人是何许人,只要她承认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再认个错,也许,他会原谅她。 都说帝王无情,可是,昭帝却是对雪妃动了真情的,竟退让到那个地步。 刚开始,雪妃一直呼冤,怎么都不肯承认做了对不起昭帝的事情。 却是到后面,也许是昭帝的不信任伤透了她的心,也许是怕昭帝继续追查,会查到苏漫汐母女头上,竟是一口认下了。 那注定是个阴暗悲伤的下午,雪妃刚承认,就传来大皇子病逝的消息。 于是,悲剧便发生了。 昭帝下令封锁雪泱宫,然后,亲自点燃了雪妃寝床帐上的纱缦,在雪妃绝望的目光中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因着昭帝的无情封锁,雪泱宫里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被奶娘抱到雪泱宫玩的三皇子风清歌,自然也是被封锁在里面。 是的,那时候他还是三皇子,叫风清桓,而不是大皇子,也不叫风清歌。 那一晚,大火映红了半个皇宫,雪泱宫里一百多名宫人连着雪妃一起被烧成了灰烬。 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可是风清歌却感觉仿佛发生在昨天一般,心里是抽搐的疼。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头望天,一滴清泪自眼角滑落。 他被混身是火的秋姑姑抛了起来,被沈姑姑接住。那时候,他衣服被烧破了,全身都黑乎乎的,头发也烧焦了许多,手臂被灼红一片,却硬是没有掉一滴泪。 他走到昭帝面前,对着双目赤红,牙龇欲裂的昭帝道,“父皇,儿臣从大火里跑出来了!” 因着大皇子病逝的消息还没有传开,那一场大火之后,他摇身一变成了大皇子,被送到皇家别院“养病”四年。 再回皇宫时,已无人能认出他就当年那个罪妃之子。 众人皆以为三皇子风清桓已死在了那场大火中,亦没有人敢再提起这个名字。 风清桓三个字与慕雪染、雪妃、雪泱宫等字眼都成了宫中的禁忌,无人敢提,就是梦中念出这几个字,也必死无全尸。青莲院里 月光如练,给大地笼上一层轻纱。 月如银盘高高挂在天际,即使周围有繁星点缀,却依然透着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孤寂之感。 风清歌斜靠在窗杦上,仿佛被点了穴道一般一动不动,轻风吹起他的发丝,绕过他的颈脖,拂过他晶莹如玉的面庞,他却依然不动,平凭几分清冷之感 。 “王爷,可是有什么心事?”白彥依端着一黑漆描金的托盘进来,托盘里是一盅她亲自熬的补汤,淡淡的香气自汤盅里溢散出来。 她将托盘放到桌几上,走到风清歌面前,看着他清冷无度的眸子,心中轻声叹息,声音轻缓带着一丝关切。 “不说这些罢!”风清歌终于转身,看向白彥依不施脂粉,却依然玉色倾城的脸,面部轮廓柔和下来,眸子里闪过一抹柔情,伸手便去执白彥依的玉手。 却是白彥依玉腕微微一缩,躲过风清歌的触碰,没有丝毫不自然,转身往桌几走去,“王爷,臣妾去把汤端过来。” “彥依……”风清歌踏前一步,一把拉住她的柔荑,俊颜染上一丝落寞,声音似是带了一丝恳求,“彥依,替本王生个孩子!” “王爷!”白彥依站定身子,却依然没有回头,背对着风清歌,轻轻的叹了口气,“王爷,你对彥依是感恩,是想报答彥依母亲的恩情,对彥依,不是爱!” 她微微昂起头,眸子里闪过一丝痛色,慢慢转身,用另一只手慢慢掰开风清歌的手,声音低沉却十分坚定,“彥依是喜欢王爷,但是,彥依不需要王爷的施舍!” “你要怎么才肯相信我?”明明室外月光皎皎,室风灯火明亮,可是风清歌却似是陷在了阴影里,孤冷清寂,“从来就没有施舍,有的只是,倾心!” 倾心,两个很简单的字,在他嘴里说出来,却是需要莫大的勇气。 “倾心?”白彥依的语气多了丝酸楚,直直对上风清歌深邃的眸子,心中是蚂蚁噬咬般细密麻麻的疼,“王爷倾心的人还有颜侧妃,林侧妃,彥依不敢要!” 也不想要! 当初他执意要娶,她因为没有守住自己的心而嫁,当她发现他不能给出同样的回应,而且他对她的报恩远远多于感情。 那么,她也只是嫁了而已,无关乎其它。她没守住自己的心,却可以坚持着不再深陷。 就算将来没有子嗣傍身,就算孤身终老,她也不要那似情似恩的宠爱。 宁远居 蓝嫣将下人都遣了出去,只留沈妈妈在房间内。 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替她梳头的妇人,突然觉得,沈妈妈眉眼竟是与颜无双有着几分相似。 “王妃,奴婢知道你想问什么。”沈妈妈握着手中柔软顺滑的青丝,眸中满是老母待儿般的慈祥,仿佛眼下握着的是她女儿的头发一般,声音慈爱得让蓝嫣讶异。 “那沈妈妈可否为蓝嫣解惑呢?”看着沈妈妈那温柔和蔼的棱角,蓝嫣不动声色,轻轻的道。 “是,王妃!”虽然蓝嫣话语很轻,沈妈妈却是头脑一清,一下子从刚才的温情沉醉中清醒,面上恢复严谨的样子,“只是,奴婢说了,还请王妃不要生气罢!” “妈妈请讲!”本来想趁沈妈妈神思松懈时,看是否能看出些端倪,眼下怕是不成了,蓝嫣拿过梳妆台上的丝带递给沈妈妈。 “玄月国使者此次前来,表达了玄月国想与我们昭日国联姻的意愿。”沈妈妈接过丝带,束住蓝嫣的头发,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待王爷生辰之后,皇上便会将静雅公主赐于清王爷为妃!” 反正这事蓝嫣迟早会知道,不如索性先说了,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蓝嫣一呆,两国联姻可是大事,她并不知道时下玄月国与昭日国之间的微妙关系,只觉得太过突然。 “王妃……”见蓝嫣发呆,沈妈妈轻轻喊道,掩住眸中的忧色,安慰着,“虽然静雅公主是玄月国的公主,但也只是个侧妃, “我不是怕她威胁到我有地位。”蓝嫣面色古怪,轻轻摇头,也不避讳,“只是突然联姻,总让人感觉不寻常。” 听到蓝嫣的话,沈妈妈心中惊讶,蓝嫣的嗅觉还真敏锐,但内里原因她却是不能对蓝嫣说的,只笑道,“静雅公主倾心王爷已久,玄帝又极宠她,而昭日国又素与玄月国交好,两国联姻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沈妈妈,王爷生辰的事情筹备得怎么样了?”蓝嫣话锋一转,论及风清歌生辰一事,再有六天便到了。 有了联姻一事,风清歌的生辰该会不一样罢! “王妃,王爷着人来传话,说是今晚歇在青莲院。”门外,绿翡的声音带着一丝失落响起。旭日初升,天地间一片光明详和,坤宁宫每天这个时辰,都是珠钗宝玉相映,罗裙重染,一屋子脂粉香气。 “大皇子文武全才又聪慧过人,在年轻一辈中是极出挑的,哪像我们衍儿,整天舞文弄墨,颇带几分闺中女子的模样。”说话的是凌淑妃,她声音娇媚,眉眼弯弯,髻上的一支步摇金穗随着她的盈然一笑轻轻颤动。 凌淑妃说得风趣,其它妃子也跟着掩唇而笑。 “听淑妃这么一说,那些文人墨士岂不是也沾了几丝脂粉气?”皇后雍容端庄的坐在上首,唇角带着高贵轻华的浅笑,犹如云端冰雪,自有一种高华与圣洁。 “娘娘快别这么说罢,若叫傅老夫子听见,准能把胡子给气歪。”云嫔笑得花枝乱颤,明眸生辉,接着皇后的话说道。 在场之人,她的位分不高,却是很得皇后看重,性格活泼,嘴巴又是伶俐,是故也只有她敢这么跟皇后讲话。 傅老夫子为本朝太傅,已告老还乡,一生最重规矩近似迂腐,顽固不化,极不待见女子,最是忌讳别人将男女同提相比。 一想到傅老夫子若是听见这话的表情,众妃又是一阵笑声。 “宜妃,看你脸色不太好,可是身子不适?”在一众娇媚如花的妃嫔中,皇后目光落到了面色有些苍白神情恹恹的宜妃身上,语气关切。 皇后一开口,众妃嫔的目光也聚了过来,这才发现宜妃面色不太好,脸上笑容极为勉强,那如花一般娇艳的容颜也失了平日的光艳色彩。 “谢皇后娘娘关心,妾身这身子不耐热,是故昨儿个叫人往房间里多放了盆冰,不成想今晨起来便觉头晕眼浊,想来是受了凉,应是无碍。”见众妃的目光都聚了过来,宜妃强打起精神,细细的禀了皇后。 宜妃本来说是的实话,但听在一些位份不高的妃嫔耳中,却是极不舒服,感觉她像是在炫耀圣宠似的。 宫中有规矩,皇后的坤宁宫用冰是没有限制的,宜妃、凌淑妃、端妃、以及一直缠绵病榻的贤妃为四妃,主殿可置两盆冰,偏殿置一盆。 但其它嫔妃,位分稍高的主殿一盆偏殿一盆,稍低一点的就主殿有偏殿没有,再有一些不得宠的,宫殿里是没有冰可以用的。 这几年宜妃盛宠不衰,她身子又是极怕热的,是故她宫里用冰早超出了四妃该有的份例,她的偏殿里,都置了两盆的。 “前几日徐贵人才中了暑,如今宜妃又受了凉,这天气也真是反复,可唤了太医瞧了?”皇后很是关心,言语之中也十分亲昵。 “已经着人去太医院请了了,想必这会太医应该到了。”宜妃点点头,目光悄悄的扫过几位因着皇后的话而面生不岔的妃嫔,心下微沉,却是脸上神情不变。 “你也真是,不舒服就不必来请安了,你还是快些回去让太医瞧瞧吧。”皇后转头看向身边的姑姑,“你呆会,把前些日子丞相夫人献给本宫的那支九叶山参,给送到倚栏殿去。” “是,皇后娘娘。” “谢皇后娘娘体恤恩典!”宜妃赶紧起身俯拜谢恩,然后由身后兰姑姑扶着离去。 看着宜妃离去的背影,众妃嫔神色各异,有的羡慕有的嫉妒有的不岔,皇上宠着也就罢了,偏又那般得皇后眼缘。 不过是受了凉而已,居然赐她那么名贵稀少的九叶老山参,而且还是皇后亲信的姑姑亲自送去,这宜妃,面子还真是够大的。 端妃神色依然,端过精致的雨过天青茶盏,小啜了一口。 这皇后总是那样一副雍容华贵,圣洁无垢的模样,可是却能化字如刀,刚才几句看似关心的话语,却暗地里又引起了多少人对宜妃的忿恨? “皇上驾到!”正思量间,太监尖细的嗓音传来,然后便是昭帝一身明黄的龙袍映入众人眼帘。 昭帝身高近七尺,偏瘦,五官深邃,如雕刻的一般,两道剑眉斜飞入鬓,一双眸子精炬犀利,他俊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却依然让人感觉到了自内而发的贵气与威严。 “见过皇上。”众妃嫔不料昭帝会来,都有些惊喜,均露出自认为最美丽的笑容齐齐起身向昭帝问安。 红粉青蛾,明眸笑靥,盈然而拜,屋子里都似是亮了几分。“娘娘,您刚才就不该说实话。”小心翼翼的搀着宜妃,兰姑姑面上带着一丝怒意,“皇后抓着您的话根儿去说,不是给娘娘添堵么?” 兰姑姑身后的侍女听到此话,赶紧放慢脚步,她身后的一众宫人自然也都慢了下来,与宜妃二人拉开距离。 “她……今天会进宫罢……”宜妃却像是没听到兰姑姑的话似的,无意识的迈着步子,眸子里一片黯然,声音也染上了几分淡淡的迷茫,还有着几分淡淡的感伤,自言自语的呢喃。 兰姑姑自是知道宜妃所指,心中一痛,脸上的怒意也被感伤所取代,看了看天色,低低的应道,“清王爷与王妃这会儿该过神武门了。” “十六年了,明明近在咫尺,却一面不得见。”宜妃的声音愈加的感伤,脸色也更加的苍白,脚步停滞,像是突然失了灵魂,透着一种沁到骨子里的苍凉。 明明是晴空万里,明明周围是飞檐斗拱的华美宫殿,听着宜妃的声音,兰姑姑却感觉二人似是身处一清冷凉寂的小屋里,一如在清静殿惶恐悲凉的那几年。 她向四周看了看,见四人有许多过往的宫人,小声道,“娘娘,外间说话不便,奴婢还是扶您回倚栏殿吧!” “嗯。”宜妃点点头,迈动步子,却是整个人依然沉浸在一种浓浓的忧伤之中。 “娘娘不必太过伤怀,虞氏也算没辜负了您的嘱托,嫣儿是个懂事又孝顺的好孩子。” 兰姑姑说出“嫣儿”这两个字的时候,她能明显的感觉到宜妃的身体轻轻一颤,看向身边这个明明身着华美锦衣罗裙却混身透着悲伤无助的女子,兰姑姑一下子湿了眼眶。 “我知道她是个好孩子,只是,她在子清的府中,只怕……”一想到此,宜妃只觉得脖子像是突然被人勒住似的,透不过气来。 她原本也是个天真善良的女子,可是这些年,为了固宠和应对一些妃嫔暗地里的小绊子,她又做了多少算计?甚至双手沾染过人血。 女人的战争,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娘娘……”看着宜妃涨红的脸,兰姑姑忙轻轻拍打她的肩,又急又痛,“娘娘不要太担心,嫣儿是个心性坚韧又聪慧的孩子,想必她能应付些时候的,等我们查清了真相还娘娘清白,相信清王爷不会再为难她的。” “查清真相?”宜妃好容易顺了气,却是面上痛色更甚,眸子微眯,咬破了唇,“我们都找了十六年了,都没有找到章齐名,想查清真相谈何容易?” 章齐名,乃是蓝嫣的生父,当年,昭帝从雪央宫搜出的那封信便是他亲笔所写,也正是因为如此,雪妃才怕昭帝从那封信中查出端倪,继而查到宜妃身上,才毅然承认将此事揽下并将那封信抢了撕掉。 宜妃身子轻轻颤抖起来,只觉得遍身都生出寒意,朱唇咬破隐隐沁出血丝,紧握的指甲嵌进了掌心,她尚未感觉到痛。 想了十六年她都没有想通,章齐名为何会写那封信,为何要陷害雪妃,到底是为何呀? 她与章齐名相识于宫外,二人情愫暗生,当年她被家人执意送入宫中,章齐名亦是为她才做了大内侍卫。 她刻意将自己伪装成惴弱孤僻的性格,将自己的优点都藏起来,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让人注意到,所以,她入宫两年都只在被选那日见过昭帝一面,之后就被昭帝遗忘。 她一直固守着自己的心,可是,她也不是个不知廉耻的人。 她一直都清楚的知道,她是昭帝的妃子,已经是昭帝的人,所以即使章齐名是她心底的那个人,她依然恪守本份,不做那僭越之事。 感觉宜妃哆嗦得更厉害了,双手也是冰凉的,兰姑姑急了,赶紧挥手叫来后面的宫人,“快,娘娘身体不适,备轿辇。” 宜妃意识有些模糊,依稀感觉有人将她抱上了轿辇,却是依然止不住心底的怨恨,对章齐名的怨,对幕后操纵人的恨。 那个晚上,章齐名潜入她的宫殿,却是全身滚烫得厉害,不断的自残身体呵斥着让她远离他,原来,他竟是中了药性极烈的媚*药。 看着章齐名狂乱的眼神,手臂上流着鲜血斑驳不堪的伤痕,她吓坏了,又是心痛又是着急。兰姑姑想拖着她离开,可是,她无法扔下去章齐名一人痛苦狂乱。章齐名也算是个心性刚烈的,尽管药劲很猛,尽管他混身抽搐,却依然吼着让宜妃离开,咬破舌头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不去伤害她。 却是,在看着章齐名口吐白沫的时候,她终于没忍住,扑了上去,用自己的身体救了他。 谁又能想到,一个晚上,他居然在她身体里埋下了一颗种子,而且,在她准备以死谢罪的时候发现那颗种子已经发芽。 再后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没想到的。 她的善良救了章齐名,她的善良留下了蓝嫣,雪妃的善良救了她,也是雪妃的善良,葬送了整个雪央宫。 这十六年来,她从没放弃寻找章齐名,可是,章齐名却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没出现过。 她多想亲口问问他,当年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要陷害雪妃?难道他不知道,如果雪妃不认,最终是能查到她苏漫汐身上么? 他可是蓝嫣的亲生父亲啊! 她在寻找章齐名的同时,并没有松懈在宫里的调查,当年的事情很明显的,是冲着雪妃去的,雪妃宠冠六宫,想置她于死地的人太多了。 从章齐名中媚*药到她怀孕再到昭帝火烧雪央宫,一切的一切都在那人的谋算之中,她与章齐名成了害死雪妃的棋子亦成了帮凶。 那般庞大的布局,一步一步,一环一环,那人算计得恰到好处。 这人,不仅手段了得,而且,还是那般的了解雪妃,亦得查知她与章齐名的关系,定是宫中妃子无疑。 所以,她从清静殿搬出来,用手段与谋算争取到了昭帝的宠爱,为的,便是查出目后主使,有朝一日为雪妃沉冤昭雪。 她早已排查过其它的妃嫔,有那样的能力、魄力和手腕的人,只有四个:端妃、凌淑妃、洛贤妃,再就是皇后。 当然了,当年除了皇后与洛贤妃,端妃与凌淑妃是后来晋上去的。 洛贤妃自幼身子骨不好,当初也是皇上念着她父亲于社稷有功才将她纳入后宫的,洛贤妃虽有宫里上等的药材将养着,但也是大多候仍缠绵病榻,她无心也无力去争宠。 凌淑妃是二皇子风清衍的母妃,但事发当年她还只是个贵人,也一直蒙受雪妃的关照。 这些年来,她步步高升,位列四妃,手腕虽强却不狠辣,而且也算是个念旧的人,对待身边的老人都算不错的。 最重要的是,她当年应该还没有这个能力策划这件事情。 那么,最有可能主导这件事的人是皇后或者端妃,虽然端妃那时还是端嫔。 ** “怎么,有人心神不宁?”看着对面的蓝嫣低着头不发一语,风清歌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好整以暇的弹了弹衣角,语气不无嘲讽。 蓝嫣深深的吸了口气,抬起头,直直的看向风清歌,目光清洌如一潭寒水。 对上那清冷无度的眸子,风清歌有过片刻的愣怔,下一刻,脸上的笑容扩大,话语也更为恶毒,“你放心好了,她命硬得狠,不到时候,上天是不会让她这么轻轻松松死掉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虽然在笑,眼里却全是阴霾,以及,丝毫不加掩饰的刻骨恨意。 第一次看到风清歌露出这般憎恨的表情,蓝嫣眸中冰寒退了许多,声音轻渺却字字清晰,“你与宜妃有血海深仇!” 而且,与我的仇怨也不小,她在心里补上一句。 定定的与蓝嫣对视半天,风清歌终于扭过头去,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直到恢复平静时才开口说话,“终有一天,我会让他们每个人都付出代价!” 他的声音冰冷,犹如塞北冰雪,又仿佛来自幽冥地狱,生生的让蓝嫣打了个寒颤,周身莫名的生出寒意。 风清歌这话中要付出代价的人,是不是也包括她? 感觉马车里的气氛让人窒息,蓝嫣掀开窗帘,看了看外边大街上喧闹的景象,才感觉好受些,却是依然抹不去心底的那丝莫名的担忧。 今天是风清歌的生辰,她同风清歌一起进宫磕头谢恩,这是她第一次进宫,帝后本欲留她谈话,却是她们才磕完头便有宫女来报,说是宜妃在御花园晕倒。 然后帝后就急急的离开,赶往宜妃的倚栏殿,她与风清歌便也早早的打道回府。“王妃,你回来了。”不曾想蓝嫣居然如此快便回来了,红绡有些意外,赶紧迎了上去。 “王府里的事情,都准备妥当了没有?”蓝嫣被众人簇拥着回房,任绿翡替她脱下繁复的宫装,换上颂春捧上来的浅蓝色织金丝罗裙,由着她们伺候穿上。 宫装主要是穿着进宫的,在王府里就没必要了。 “一切事宜都已准备妥当!”秋荷接过颂春递过来的衣服,恭敬的道,“眼下前厅那边的坐席已排好了,门外接客的人也早早候在了那里,厨房那边业已安排好,茶前点心糖水,饭后果子甜品,……” “对了,秋荷。”蓝嫣点点头,打断秋荷的汇报,“刚刚母后赏了一些点心,你挑些精致的给白侍人送去。” 那些糕点是皇后赏的,种类繁多,是宫里的御厨做的,等闲是吃不到的。 今天这种喧闹的日子,想必白彥依是不会出席,因些蓝嫣才吩咐秋荷送些过去。 蓝嫣换装之后,便去了正厅,颜侧妃林侧妃等人早已候在了那里。 “王爷呢?”蓝嫣与众人见过礼便走到上首,按惯例,在酒宴开始之前,府里的妃妾要给寿星献上生日礼物的。 风清歌的清风苑不太喜欢别人进入,所以此次献礼自然是定在宁远居里。 却是蓝嫣话刚落音,风清歌便自外面走了进来,他也是换过家常服的,一袭淡紫色的长袍很衬他高贵俊美的气质。 “见过王爷!”众女齐齐起身,弯身行礼。 风清歌轻轻的点点头,走到主位上坐下,蓝嫣则是率着颜侧妃等人站到堂中,向风清歌弯了弯身子,齐声道,“祝王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因着此时,王府里到处的装扮也是极喜庆的,像宁远居的大堂里也挂了千寿图,屋里除了蓝嫣其余人的衣服也都是喜庆的红色,就连下人也都是赏了新衣服穿着的。 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再这么一喊出来,庆生的气息愈发的浓了。 风清歌俊美的脸上露出和煦的笑意,声音也带着一丝愉悦,“都起身吧。” “谢王爷!” 蓝嫣是正妃,自然得由她先拿寿礼,她唇角擒起一抹狡黠的笑容,接过红绡递过来金线绣花纹的荷包,从里面抽出一副绣品展开。 原来女红,颜侧妃等人都有些失望,绣品最不稀奇,王府里也最不缺,不过想着之前王爷并不待见王妃,王妃不用心也是情有可原的。 风清歌却是眸子微眯了起来,他可是捕捉到了蓝嫣嘴角的那抹笑意,还的红绡那略微有些不安的神情。 今天是他的生辰,他可不希望发生任何能影响他心情的事情,如果蓝嫣识相,最好今天本本份份的。 “乌龟?”饶是风清歌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也没有想到蓝嫣给他贺寿的刺绣居然是一只乌龟,他的脸一沉,极是难看。 在这个时代,并没有乌龟长寿一说,人们说的最多的也是龟儿子缩头乌龟等等,对乌龟是极为反感的,却不想,蓝嫣竟然绣了只乌龟送给风清歌。 那只乌龟,绣得很逼真,龟壳一片一片纹路很是清晰,四肢趴耷着,头半伸着,眼睛也绣得很鲜明,那嘴是一条微微往上弯的弧线——像是在笑。 不得不说,这绣工真是无可挑剔,不但让人有一种乌龟很慵懒的神态,而且让人感觉它在笑,简直就是该死的逼真。 风清歌目光加深,脸色也愈来愈难看,直直的看向那乌龟,眸子里有火焰在跳动。 不只是风清歌,颜侧妃林侧妃路侧妃等人也都瞪大了眼,虽然她们站在蓝嫣身后没有看到,但风清歌说了,再加上风清歌震怒的表情,让她们难以置信。 这蓝嫣,是在亦*祼*祼的辱骂风清歌么? 只有丽妙舞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巴不得蓝嫣倒霉。 绣乌龟送给风清歌一事只有红绡知道,沈妈妈与绿翡等人是不知道的,一时间,沈妈妈连带一屋子的丫鬟都惊住,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简直是针落可闻。 “怎么,王爷好像对我的礼物不是很满意啊?”并不理会众人惊吓的表情,蓝嫣依然自得的笑着,很是满意红绡的绣工,这要是搁现代,定能卖个好价钱。“你放肆!竟敢辱骂本王!”风清歌的目光从乌龟绣口上移到蓝嫣身上,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声音阴沉得吓人,眼中火舌乱窜。 屋子里的人都是心中一突,王爷生气了。 “辱骂?”蓝嫣故作惊讶,秀眉微挑,“借问蜉游辈,宁知龟鹤年。王爷,臣妾不知绣只神龟送给你,怎么就成了辱骂你了?” 蓝嫣的理直气壮让风清歌的脸更黑了,神龟?? 其它人也嘴角抽抽,乌龟就是乌龟,怎么成神龟了? “虽然普通的乌龟能活三到五百年,也算是长寿,但毕竟世人皆将乌龟喻作懒惰蠢笨之人,臣妾怎么会绣来送给王爷呢?”看着众人阴晴不定的神情,蓝嫣难得的心情大好,笑道,“普通的乌龟都能活几百年,神龟自然是千万年之寿。” “本王怎么不知道乌龟能活那么久?”风清歌的声音冷冷的,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是他的生辰,如果不是他想制造出很宠蓝嫣的假象,他真想现在就叫人将蓝嫣关进柴房里。 竟敢如此辱他,而且还笑得那般自得怡然!! “世上的事情何其多,王爷怎么可能件件都知晓?”蓝嫣用手摸了摸绣缎上的乌龟,指着它背上的纹路,“王爷若是细看,这龟背的花纹看着无章,其实隐隐的便是一个萬字呢。” 风清歌极力压下心中的怒火,冷冷的道,“本王还真看不出来!” “多看几眼,倒还真有些像。”却是风清歌身后的清尘犹豫着,小声道。 听到清尘的声音,风清歌转头投去凌厉一瞥,只看得清尘心头一跳,赶紧低下头去,再不敢抬头。 闻言,路遥也走到蓝嫣的面前,仔细的盯着绣品看了一会儿,没看出来,再退开几步,却也感觉乌龟背后的纹路的确有些像萬字。 “臣妾看也的确有些像。”心中虽然恼怒蓝嫣这般侮辱风清歌,但路遥不再像之前那般,盲目维护风清歌而厌恶蓝嫣,是故皱着眉头说了句实话。 “你在纹路上动些小手脚,便以为可以糊弄本王不究你辱骂之罪吗?”风清歌脸色稍霁,但还是很生气,恨不得立马撕了那绣品,以及——那张笑意明媚的脸! “千年乌龟万年鳖,这句话,不知在座有没有人听过?”蓝嫣笑吟吟的问道,说着的同时目光不经意的扫过玉侍人。 玉侍人心中一凛,感觉有人看她,却是抬头又没发现,她心中稍为犹豫会儿,微微抬起瑧首,怯怯开口,“禀王爷王妃,婢妾的家乡,确有这种说法,而且,龟确长寿。” 众人印象中,玉侍人很是怯懦,是很没存在感的,却不想眼下居然说听到了他们都没有听过的话语。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全部投了过来,玉侍人很是紧张,脸色也很不安,手紧紧的绞着帕子,声音都有些结巴了,“婢妾……祖上是渔民……捕鱼为……为生,虽然到了婢妾父亲这一代,搬离了渔村在机缘巧合下入了仕,婢妾等也搬到京城住,但是家乡的俚语还记得些……” 看着玉侍人开口,蓝嫣很满意,她早就摸了王府里人的底,知道这个玉侍人幼时曾在渔村待过,他父亲颇有抱负,机缘巧合下结识一位退隐田园的高人,在他资助下入了仕,一家人才搬到京城。 渔民对乌龟,总不会像风清歌他们一般一无所知。 当然,也是因为这个关系,玉侍人在王府里很是被人看不起,在一些人眼中,始终觉得她是渔民的女儿。玉侍人的性格风清歌清楚,很本分又怯懦的一个人,自然不会说谎。 是故,即使风清歌再想发怒也是不能了,看着蓝嫣眉眼弯弯的将绣着“神龟”的绣品递到眼前,直气得牙痒痒。 看着风清歌咬牙切齿的样子,蓝嫣心里可乐了,她送的可是“神龟”是象征着长寿的,如果风清不接,便显得太过小气狭隘,而且也有那啥对号入座之嫌是吧? “清尘,收下王妃的寿礼!”风清歌黑着脸,声音恨恨的,眼光如刀一般逼视蓝嫣。 蓝嫣眸中一派坦然,毫不畏惧的与风清歌对视,却是唇角的弧度愈来愈大,愉悦之情言于溢表。 看着蓝嫣那愉悦的神情,风清歌的心莫名的动了一下,这个女子,看起来总是那般冷静自持,却原来也会施这些小手段。 虽然这样报复他的确很幼稚,但也算成功,不但将他得气得不轻,最后还迫得他不得不接受一副自己向来厌憎的“神龟”绣品。 眼下自己被迫收了这“神龟图”,指不定要被人怎么笑,堂堂一个王爷生辰,被人送乌龟贺寿,却还不得不收下…… 这要是传出去…… 念及此,风清歌脸色缓和许多,心中的怒意也慢慢的消散,只是苦笑。 看着风清歌脸上的怒意渐渐消散,而且,居然还露出了笑意,一屋子的人再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他们眼花了,还是王爷真宠王妃到如此地步? 颜无双美眸中闪过一丝痛色,瞬间逝去,复回那温婉的样子,只是袖中握得泛白的双手愈加的紧握了。 丽妙舞脸上是愤恨,目光带着几丝恶毒看向蓝嫣的背影,似是恨不能在她背上剜出个洞来。 林侧妃的目光微闪,脸上还是那略有些惊讶的样子,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倒是她身后的玉侍人,眸光中闪过一丝阴郁,想来之前不是她的错觉,应该是王妃的目光,看来王妃早摸了她的底。 沈妈妈等人立在一侧,她的目光扫过风清歌与蓝嫣,微微有些欣慰,她一直都希望风清歌不要因着上一辈的仇恨毁了二人的一生。 眼下风清歌收到这样的贺寿礼,居然还面露微笑,让她感觉,假以时日,二人的关系绝对能有所改变。 却是在捕捉到颜无双眸中一闪而过的痛色时,心也跟着一痛,脸色不自觉的白了,赶紧垂下头去,怕人看到她的情绪。 清王爷,你当初娶无双是想给她富贵荣华的生活,可是,你知不知道,这未必是对无双最好的。 女人,不是锦衣玉食就能开心的,你的心眼下已分成几份,你对无双的宠爱也不过是你自认的罢! 更何况,也许“仁治天下”门匾后的诏书上写着的,就是你的名字! 若将来,你登宝顶,后宫三千,你又如何护她周全? “王爷,这是臣妾给你准备的礼物。”正在沈妈妈心有戚戚的时候,颜无双柔美动听的声音响起,她抬起头,便看到颜无双手中托着一盆绿色的植物。 看到那盆栽,沈妈妈的心更是往下沉,完全听不见众人的惊叹赞美之声。 那是一种绿色的藤蔓植物,并不是多稀奇的种类,就是普通的四季常青的藤蔓科植物。 可是,那植物的藤蔓竖的横的弯的,竟刚好是组成一个“寿”字,虽然外形有些粗糙。 沈妈妈只觉得脑部像是被人敲了一记,兀自站立不稳,脚下一个踉跄,幸好蓝嫣及时扶住。 “沈妈妈,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蓝嫣满脸关切,看着沈妈妈苍白的脸,秀眉微拧。 “奴婢没事!”沈妈妈摇摇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挣脱蓝嫣的手,行了礼,“奴婢失礼了,请王妃恕罪!”“不舒服就要歇着,夏烟,你送沈妈妈回房休息,并去请个大夫给沈妈妈瞧瞧。”看沈妈妈样子,明显有些不对,蓝嫣压下心中疑虑,唤了夏烟吩咐道。 “是,王妃!”夏烟扶起沈妈妈,见沈妈妈还欲争辩,笑道,“沈妈妈,王妃最是体恤你还是不要推辞了,先去歇歇吧!” “谢王妃体恤!”沈妈妈无奈,只好点点头,向风清歌与颜无双等人行了礼告了罪,便由夏烟陪着出去了。 二人一出去,屋内众人的目光又复回颜无双手中的盆栽之上,赞叹之声不绝。 “颜侧妃那礼物当真是稀奇,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呢。”见沈妈妈有些神不思蜀,夏烟故意说起颜侧妃的寿礼,想惹沈妈妈开心,却不想沈妈妈的脸色愈加难看了。 “这些个枝枝蔓蔓,不是自己可以长成一个字的,多的倒是可以剪,可是少的就得等它长了,而且长出来的未必就是你想要的。颜侧妃这份寿礼,没个一年半载是不行的,她当真是用心良苦啊!”沈妈妈声音很低,无双竟对王爷用情如此之深? 不过是一份生辰礼物罢,就是皇上生辰时,那些宫妃也才提前几个月准备而已,可无双这份寿礼…… 沈妈妈心里沉甸甸的,不愿再开口,夏烟见她有心事,便也闭口不再言。 “双儿,你的贺礼本王很喜欢!”看着那一个绿幽幽的寿字,风清歌只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碰触了一下,他脸上扬起宠溺的笑容,亲自起身接过颜无双手中的盆栽。 颜无双双颊绯红,看着风清歌俊美的轮廓为她而变得柔和,心里甜滋滋的,双眸含羞带怯,声音娇媚碗转,“无双的心意,王爷喜欢就好!” 看着风清歌与颜无双郎情妾意的样子,蓝嫣淡淡而笑。 屋子里一众丫鬟感叹颜侧妃对王爷用情甚深的同时,都拿眼光偷偷的瞄向蓝嫣,却见蓝嫣并没有什么不悦的情绪。 颜侧妃的寿礼既别出心裁,又用心至极,林侧妃等人的礼物自是超不过她。 等到几人都献上寿礼,有丫头来报,二皇子三皇子携三王妃来贺,四皇子因其母妃身子不适并未前来,只派人送了贺礼过来。 风清歌去了前堂陪客,三皇子妃被人引至宁远居,由蓝嫣与颜林路三位侧妃陪着,这种情况下,丽侍人与玉侍人是没资格陪客的。 三皇子妃沐淋漓,乃是当今翰林院院正沐廉礼之长女,说起她,无人不面露倾慕艳羡之色。 沐家嫡女,惊才绝艳,为皇城第一才女,求娶之人踏破沐家门槛,就连昭帝也是知道她的才华的,曾夸她: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 今天的沐淋漓,身着一袭淡兰色的碧霞暗纹罗衣,腰间系配的水晶瑛络流苏挂饰,裙裾双层重叠,裙摆绣有一圈湖水蓝的锦绣花纹,连脚上的绣鞋也用浅蓝色的丝线绣出一圈纹路,那全身的浅蓝让她像一株雨涤过后清新幽香的兰花 那冰肌莹彻的脸庞,吹弹可破,如婴儿一般嫩滑,月眉星眼,娇波凝睇,一点朱唇更是娇艳夺目。她发髻上簪着一支玲珑翡翠银凤步摇,凤嘴衔着两串金丝流苏,行走间,流苏轻颤,盈然欲飞。 果然是如花儿一般娇艳的人儿,却又有着兰花一的般清纯幽雅的气质。颜侧妃与林侧妃的容貌也是极出挑的,算得上难得的美人儿,可是在沐淋漓面前,却无端的失去了几份颜色,唯有蓝嫣之容可与之一较高下。 蓝嫣喜欢蓝色,蓝色穿在她身上,有一种淡定静雅的气质,而沐淋漓却是将那一身蓝色穿出了几分清新可人娇婉高贵的味道来。 “我不知大皇嫂今儿个穿的是蓝色,冲撞之处还请大皇嫂见谅!” 二人虽同为天家子媳,但蓝嫣毕竟为长,二人衣衫撞色是件极不礼貌的事情,沐淋漓脸上有些歉意,语气很是温婉,一点都没有一般的才女会有的高傲冷艳。 “三弟妹多礼了,衣衫本就是随个人喜爱,又何必非被那些个规矩束缚着。”蓝嫣唇角微扬,声音中带着几分清雅。 对她来说,衣衫撞色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但于古人来说,是很忌讳的,若沐淋漓不是弦王妃,是要去换掉的。 “谢大皇嫂。”沐淋脸上歉意退去,嫣然浅笑,打量了蓝嫣几眼,笑道,“都说大皇嫂天人之姿,今天得见,果不其然,我曾见过恭亲王府的世子妃,端得是国色天香,不曾想,大皇嫂竟是还要美上几分。” 她的目光坦然,声音悦耳,全然没有一丝的恭维之嫌、 蓝嫣也知道自己这张面孔的确是美得过份,也不谦虚,浅浅而笑,“三弟妹不但才华横溢貌美如花,一张嘴也是极甜的,一来就挑好听的说。” 二人虽是初次见面,但是言语之间,全然没有一点生疏之意。 “我说的可是实话。”很是喜欢蓝嫣那份娴静中带着几分清冷的气质,沐淋漓的笑容愈加可人,言语之间凭的多出几分亲昵。 二人也算是投机的,蓝嫣虽然话不多,但有颜侧妃与林侧妃几人时不时添上几句,倒也是言谈甚欢一室融洽。 风清歌的生辰,会带女眷来贺的只有几位皇子,但眼下二皇子与四皇子均未成婚,其它几位皇子年幼,是故,今天蓝嫣几人只用陪沐淋漓一人。 当然了,真正意义上在陪的只有颜侧妃林侧妃三人,毕竟今天事情繁杂,蓝嫣还在应对那些来请示听差的管事婆子,所以中途便走开了。 看着周围的景致一派喜庆,再听着前堂传来的阵阵笑声,蓝嫣却是一点喜庆的感觉都没有,除却之前逼着风清歌收下那副“乌龟图”时心情略微舒畅,其它时间都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似的,冷眼看这一派繁华喜乐。 想起马车里风清歌那句“我会让他们每个人都付出代价”,蓝嫣只觉一阵不安,她遣退众人,一个人坐在花厅发呆。 宜妃不知道怎么样了,她心中莫名的挂念着,她真的好想知道她与宜妃到底有什么关联。 风清歌那般憎恨宜妃,也与她有着仇怨,这,其间到底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原由? 坐了一会儿,看着太阳升到半空,知道午宴快要开席了,蓝嫣轻叹一声,起身离去。 男子宴席设在前厅,女眷便设在宁远居,原本颜侧妃等人是不可以与蓝嫣沐淋漓同桌的,但人数实在是少,而且蓝嫣与沐淋漓也不介意,是故没有再开席而是一桌按主次分别落座。 在座都是大家闺秀,吃相很是优雅,而且都禀行“寝不言食不语”的古理,是故,席间只闻杯碟碗盏轻碰之声,很是和谐。赐婚的圣旨是在风清歌生辰后第三日下达的,震惊了整个王府,而且吉日就定在十日之后,一时间,王府里又忙碌起来。 虽然静雅身为公主之尊,又是昭帝赐婚,但怎么说,婚礼仪式总不能越过正妃去,是故时间虽然有些仓促,但操办起来难度也不是很大。 而清王府也不是第一次办婚礼,底下各管事都是十分熟悉的,而且有了沈妈妈在旁协助,蓝嫣根本不用操心。 这些时日,风清歌都是歇在蓝嫣房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总去的很晚,每每他到的时候蓝嫣早已熟睡。 因为第一个晚上因着争床起了口角,所以第二次风清歌再来的时候,蓝嫣不顾底下丫头惊讶的眼神往地上多加了棉被,所以,这段时间风清歌虽然睡地铺,却没有再如第一夜一般腰酸背疼。 二人一个睡床一个睡地,好像对方是空气似的,但第二天天一亮,蓝嫣马上又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收好地上的棉被唤来红绡绿翡等人伺候。 风清歌走后,她总要睡个回笼觉,然后到颜侧妃等人来请安的时候方起。 许是王府里即将再添一个女人的缘故,这几日颜侧妃等人来请安的时候都十分静默,连丽妙舞都收敛许多,所以每次都是屁股还没坐热,蓝嫣便让她们散了。 这日,颜侧妃等人来请安,客套了几句蓝嫣便叫众人都散了,却是丽妙舞颇为踌躇,一步一寸的往门口移,几次回眸,面带忧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从丽妙舞来的时候,蓝嫣便注意到她老是拿眼角偷瞄她,却是在触到她的目光时又慌乱的躲开,便知她是有事求她。 颜侧妃等人都出了门,丽妙舞却才走了不到半米,蓝嫣也当作是不知,便欲起身回内堂。 见蓝嫣起身欲走,丽妙舞终于绷不住转过身来,神情又羞又急,别扭而又心虚,一双手不停的绞着帕子,声音很是急切,“王妃请留步。” “有什么事就说吧。”蓝嫣的声音很冷淡,淡淡的扫向丽妙舞。 红绡绿翡也是极不喜欢丽妙舞的,特别是绿翡,一想到丽妙舞以前嚣张跋扈的样子,恨不能上前去狠狠踹上她一脚。 而且王妃主持中馈以后,她也总是不甘不愿的样子,眼下有事相求,绿翡还真希望王妃不要答应她。 “婢妾……婢妾今晨得人传信,婢妾娘亲得了重病,婢妾想回家侍疾,还望王妃恩准!”咬咬牙,丽妙舞终是抬起头来,目光触上蓝嫣清冷的眸子微微一颤赶紧垂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 今早一得到消息,她习惯性的去找颜侧妃,可是颜侧妃说如今是王妃主持中馈,这事得王妃同意才行。 她之前怎么对蓝嫣,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虽然蓝嫣这段时间并没有因为得势报复于她,可是,要她向蓝嫣开口先不说自己心里别扭,蓝嫣会同意吗? 她心中很是不安,已经做好了被蓝嫣羞辱刁难的准备,只要蓝嫣同意她回家,什么气她都会忍下。 丽妙舞不敢再抬头,蓝嫣也不说话,堂内的气氛静默的过分。 蓝嫣不说话的每一秒对丽妙舞来说,都是煎熬,她的脸都快涨成紫色了,手中的帕子也绞得越用力了。 就在那帕子快被她绞烂的时候,蓝嫣终于开了口,“红绡,你着人去库房挑些药材补品,让丽侍人带回娘家。” “王妃……”绿翡撇了撇嘴,很是不赞同,以前被欺负成那样眼下还有求必应,放别人眼里,还以为蓝嫣是个好拿捏的。 却是红绡轻轻扯了扯绿翡的衣袖,叫她不要多言。 这还是王妃主持中馈之后,第一次应妃妾的请求,何况是丽侍人长辈有疾,王妃自然是要赏些东西下去的。 既是礼节问题,又会让人觉得王妃大度不计前嫌,亦会显得丽妙舞之前是小人作为。 丽妙舞心中也是一怔,不想蓝嫣竟答应得如此爽快,还让人备礼品药材,一时间都忘了道谢。晚上的时候,蓝嫣许是多喝了盏清茶的缘故,竟是半天没睡着,只好披衣起身。 眼下已是夏末,那股燥动人心的炎热已经退去,房间里只用放小半盆冰就已经很凉爽了。 今晚有月,月光明亮皎洁,蓝嫣斜倚在窗台上,昂着头微眯着眼,直直的看着天幕上那轮莹光满盛的玉盘。 明月千里寄相思,在那个她生活了二十一年的世界,除了那个命薄的母亲,好像再没什么人什么物能让她牵挂了。 一阵微风吹来,带起一室清凉,蓝嫣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薄衫,正欲掩窗,却是眼前突然人影一闪,被巨大外力推开的窗扉拍到蓝嫣身上,直拍得她一个趔趄,身子向旁边歪去。 下一秒,一双有力的手臂灵活的穿过她腋下,及时托住她的纤腰,蓝嫣错愕抬头,撞入一双墨色的瞳仁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虽然让蓝嫣惊诧,但她并没有像其它女子一般惊叫,而是眯着眼打量起那个闯入她卧室的不速之客。 那是一个年约二十左右的男子,长发未束,在夜风中散开,透着一股狂散不羁的味道,他斜插入鬓的剑眉下,是一双墨色的眸子,蕴藏着锐利而清冷的光芒。 此时的他,身体有些紧绷,唇紧紧抿住,锐利的眸光凝视蓝片刻,再看了看窗外,神色迫急而凝重。 “你放心,我不会叫的。”蓝嫣的声音异常镇定,脸上亦是没有一丝惊恐之色。 男子并没有马上放开她,而且凝眉思索了会儿才抽出手臂,动作迅速的自怀中摸出一物,塞到蓝嫣手上,声音很是郑重,“这东西很重要,绝不能落入玄月国人之手,尤其是六皇子穆天歌!” 男子说完,再不停留,脚尖轻点,身子迅速的掠出窗外,很快的消失在夜空里。 从男子闯入到离开,不过几息的时间,若不是手中有些凉意的物什,蓝嫣都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突然外面有衣袂破空之声响起,几道黑影从天而降,蓝嫣不及细想,本能的将手中物什塞入亵衣里,然后一脸戒备的看向窗外立着的,五个黑衣黑发男子。 “六皇子?”其它四人蓝嫣不识得,可是为首的黑衣人蓝嫣却是见过的,不正是那有过一面之缘的,玄月国六皇子穆天歌? 她心中虽诧异,此时却也明白过来,想必穆天歌等人必是追着刚才的男子而来。 此时的穆天歌一身劲装,面容阴沉,混身透着一股冷洌肃杀之气,目光犀利的锁住蓝嫣,全然不似那天所见的闲散随意。 “清王妃,咱们又见面了,真是好巧。”穆天歌脸上的肃杀淡去些许,目光扫过窗杦上的几滴血液,声音异常清冷。 随着穆天歌的目光,蓝嫣也看到窗杦上那几点鲜血,那本该鲜红色的液体,在月光的映照下变成了渗人的暗红。 “本王妃今晚心血来潮想赏月,却居然碰上六皇子夜闯王府,果然很巧!”蓝嫣目光微沉,两手放于背后交握,用一只手的指甲用力的在另一只手背上划过,那手背上立刻有血液渗出。 因着穆天歌等人在屋外,且蓝嫣的房间里又没有点灯,是故他们并没有看到蓝嫣的动作。 “王妃言重了,在下府上有个下人手脚不干净,掠走了我心爱之物,我才率人追逐至此,想必王妃该见过此人才是。”穆天歌目光十分幽深,想从蓝嫣脸上看出点什么,却见蓝嫣从容自若,什么也没瞧出来。 “六皇子说话真是有趣,你是追人之人,你尚未看到,本王妃又怎会见过?”蓝嫣不知道那男子交给她的是什么东西,但穆天歌亲自来追,想必是很重要之物。那男子说,东西一定不能落到玄月国人身上,那么,极有可能关系国之大事,不管怎样,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她一定不能让那物什落到穆天歌手上。 “王妃,这血迹还是热的,想必便是在下那该死的奴才留下的,一个手脚不净之徒,还望王妃不要错帮他了。”穆天歌走近一步,蘸起那还未完全冷凝的鲜血,目光中透着一丝阴鸷。 “本王妃不小心伤了手,出了几滴血,六皇子便怀疑我藏匿你所找之人,真是好笑!”蓝嫣冷笑一声,伸出手,只见她白皙的手背上,一条长至寸许的伤口正汩汩流着鲜血,触目惊心。 她手上的鲜血一滴一滴落下,落在窗杦上,与前面快要凝固的血液融为一体,空气中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白皙的皮肤,鲜红的血液,形成鲜明的对比。 穆天歌眉头紧紧皱起,他知道,那定是蓝嫣自己弄伤的,他平静的心湖翻起了一阵波澜,不发一语。 “这里是本王妃的卧房,六皇子无故这般猜忌,是想污垢本王妃的名声么?”蓝嫣目光清澈透着冷意,黛眉紧紧蹙起,昂着臻首,丝毫不退却,身上散发出冷厉的气息。 她就那般俏立窗前,头发被一根丝带散散束着,几缕散落的发丝被夜风掀起来回飘动。清冷的月亮照在她身上,像给她染上了一层银霜,犹如九天上下凡的仙子,不染尘埃。 穆天歌心中的波澜不断扩大,眼前的蓝嫣,镇定,自持,冷艳,迷人,让他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一种麻麻痒痒的感觉自心底蔓延开来,袭遍全身。 “看来王妃执意要护着他,那么,在下只有得罪了!”但他并非好色之徒,就算心中对蓝嫣有一种陌生而奇怪的情绪蔓延,也并不影响他的思考与判断。 他眼下不能多作耽搁,若让人发现,玄月国使者夜入昭日国皇子府,可是大不妙。 他话刚落音,便脚尖轻点,闪身进了蓝嫣的卧房,窗外他的手下警惕的看向四周。 “六皇子莫要逼人太甚,别忘了,这里是昭日国!”蓝嫣气急,偏又无可奈何,她从一开始便没喊叫,早已失了先机。 而且若然她真的喊人,让人知道了有男子夜闯宁远居,而且出现在她的卧房,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名声都会受到影响。 更重要的是,以着他们的身份,二人“夜会”,往小了说是男女苟且之事,往大了说,指不定惹出什么祸事来,定不能传出去,让有心人拿来做文章。 穆天歌显然也是顾忌这些,是故一直说话的声音都不是很大,和蓝嫣一样怕惊了门外守夜的丫头。 还好这里是内院,寻常男子不能进来,就是那些巡夜的守卫,也是不敢贸然闯入的,只增加了内院四周的守卫力量。 穆天歌等人武功高超,才能不惊动那些守卫而遁进来,但是,王府并非寻常府邸,逗留久了总会让人发现的。 蓝嫣知道自己无法阻止穆天歌, 她冷眼看着穆天歌的目光在房间内搜寻,一语不发,只希望他看完赶紧走。 卧房不大,东西又少一目了然,净房和屏风后的洗澡间又是不能藏人的,穆天歌搜索了一圈后,退回蓝嫣身边,凝眉看了她半晌,对窗外道,“那小子受伤不轻,应该跑不远,你们快去追。” 他的话刚落音,立刻有三道人影冲天而起,如大鸟一般遁入夜幕里,只留一人在外候着。“果然不愧是清王妃,这份定力,不是寻常女子可比的!”穆天歌对蓝嫣来说,算是陌生男子,他闯入她的卧房,要是换了别个女子,早就羞愤欲死。 却见蓝嫣只是冷冷的看着他,脸上虽然有明显的怒意,却也没乱了分寸,这样的女子,真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接受着穆天歌无礼的打量,蓝嫣终还是怒了,冷声叱道,“想不到阁下贵为一国皇子,却也跟那些市井无赖之徒毫无分别。擅闯清王府,诋毁本王妃,再闯本王妃的卧房,六皇子真是好教养!” 蓝嫣的语气既嘲且讽,又近似喝斥,一点情面都不留。 候在窗外的男子神色一变,六皇子是他最敬重的人,是他心中是最完美的人,却不想被一个女子说辱骂,看向蓝嫣的目光已含了几分杀意。 却是穆天歌闻言反而笑了,那笑容,仿若春晓之花中秋之月,炫目得让人移不开眼,带着几分风流,带着几分邪魅,“王妃先别生气,待我取了那手脚不净之徒的性命,定会上门,向王妃赔个不是!” 却是这时,门外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传来,和着绿翡变得惊讶的声音,“王爷……沈妈妈,发生什么事了?” 蓝嫣心中一惊,穆天歌也面色一变,便欲破窗而去。 却是他刚欲动作,蓝嫣突然身子一晃,向一旁倒去,他本能的顿住脚步,伸手一揽,手臂微微用力,蓝嫣便跌入他的怀中。 蓝嫣虽然披着外衫,但外衫毕竟太薄,里面便是亵衣,穆天歌揽着她只觉触手温软,鼻间是淡淡的女子体香,心神一荡,竟是舍不得放开。 正在这时,蓝嫣的房门便人猛的推开,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房内的灯已被人点亮,下一秒,蓝嫣便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进来的是风清歌,还有绿翡和沈妈妈,门外,是几个外院的丫头婆子。 看着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躺在穆天歌怀中的蓝嫣,风清歌脸上的怒气慢慢的变成震惊,然后又复回之前两倍的怒意,脸色黑如锅底,瞳孔剧烈的收缩,目光像刀一样剜过蓝穆二人。 绿翡和沈妈妈亦是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那声“王妃”生生卡在了吼咙里,只是嘴巴翕了又翕,半天没吐出一个字来。 门外的一众丫鬟婆子更是如见鬼魅,惊骇万分,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般动弹不得。 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被屏弊,只余窗外风儿掠过树叶的沙沙声。 就在众人石化的时候,蓝嫣猛的回过神来,素手一扬,朝着穆天歌的脸“啪”的就是一巴掌,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异常的响亮。 许是这一巴掌,打回了众人的神志,风清歌也终于怒问出声,“你们在干什么?” “王爷……”蓝嫣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慌乱,用力挣脱穆天歌的怀抱,却是才一离开脚下又是一软,穆天歌本能的扶住她。 “请六皇子自重!”忍着脚底麻木的疼,蓝嫣用力甩开穆天歌的手,极力的稳住身子。 她之所以会身子歪倒,完全是因为之前高度紧张,保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站得太久,才致使脚部血液不通麻掉了。 眼下她想移动脚步,拉开与穆天歌的距离都很困难。 “王爷,臣妾不知六皇子为何会夜探清王府,而且潜入后院,被臣妾撞见。臣妾出声喝问,不想六皇子竟出言不逊,欲羞辱臣妾,还好王爷来得及时,请王爷为臣妾做主。”蓝嫣脸色涨成紫红,羞愤难耐,朱唇轻咬,单膝跪地,语气很是激动。手上温热的触感消失,穆天歌只觉心中一阵失落,还没从失落中缓过神来,却是脸上一痛,竟是挨了蓝嫣一巴掌。 他自小到大还没被人掌掴过,一时间倒是有些懵了。 看着蓝嫣激动愤怒的样子,再看看穆天歌脸上清晰的巴掌印,以及,穆天歌那身可疑的夜行装,在场众人倒是有大半相信了蓝嫣的话。 穆天歌脸上的巴掌印迅速泛起,而颜色渐深,整边脸都有肿起来的迹象,可见蓝嫣刚才是用了全力打下去的。 沈妈妈虽依然惊魂未定,但脑子还是很清醒的,忙让夏烟与忆冬将众丫头婆子都遣了关上门,只留下她与绿翡二人。 “六皇子,你是不是给该本王解释一下。”风清歌俊眸扫过穆天歌,虽有询问之意,却是用肯定的语气说出来的。 他只扫了穆天歌一眼,目光便落到蓝嫣身上。 每次见到蓝嫣,她总是风清云淡的样子,似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说话也是极客套的,一句软话都不曾说,更何况向他下跪? 在他看来,蓝嫣是那种倔强的女子,不会随便向人屈膝,尤其是他! 虽然是单膝下地,但也足以让他心中那滔天的怒意消去几分,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看向穆天歌,眸光犀利如刀,似是随时会将穆天歌切成碎片。 “因在下府中出现窃贼,我追贼人至此,不想被王妃撞见,王妃质问于我,我一时失态,才想戏弄王妃一二,事情便是如此。”穆天歌定了定心神,丝毫不在意被蓝嫣掌掴,不急不徐的解释。 然后退开一步,向蓝嫣行了一个大大的礼,“是在下唐突,亵渎了王妃,不论王妃要如何处置在下,在下都会欣然接受!” 穆天歌的致歉是真诚的,语气是谦卑的,听在人耳中,让人相信刚才所看到的一幕,确实是穆天歌无礼,不关蓝嫣之事。 “我叫你去死你会去吗?”蓝嫣是真的很生气,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她不能让人借题发挥往大了去想。 她一个人毁了无所谓,但她不能连累底下的丫环和永昌侯府。 在现代,除了母亲去逝的时候她曾跪下,便从来没向任何人跪过,遑论在古代。如果不是事情过于严重,她也决计不会向风清歌屈膝。 这一切,都是因为穆天歌! “……”不想蓝嫣竟然说出如此话来,风清歌与穆天歌俱是一怔,绿翡与沈妈妈也愣住了,只有在风清歌等人进门时,从窗外跳进来的穆天歌的手下,目露凶光的看向蓝嫣。 “若是王妃真的不肯原谅在下,要在下性命相偿,在下也只得听从!”她竟然如此恼恨自己么? 不知为何,穆天歌心中突然极不舒服,声音也不自觉染上一丝失落,听着像是调侃,却有着几分苦涩。 风清歌自然是听出了穆天歌声音中的苦涩,剑眉紧紧皱起,心中也莫名的很不舒服。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六皇子真是性情中人。”风清歌已强压下心中的怒意,眸光虽冷,脸上却尽是嘲讽的笑。 蓝嫣心下一沉,听风清歌这话,分明是不相信她。 “六皇子,还是收起你那虚假的面孔吧,若然眼下你不是玄月使臣,本王定不会,让你竖着走出清王府!”风清歌眸中闪过一抹流光,声音清寒得像是被霜雪染过,目光凌厉的扫过穆天哥和他的手下。 穆天哥的手下心中一凛,手里紧扣着几枚暗器,紧紧的盯住风清歌。 风清歌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他不予追究今天的事情,是因为他是此次出使昭日的使臣。当然了,如果他这次是以皇子或是别的身份出现,结果怕是不会这么乐观的。 “那就此别过,清王爷,过几日再见。”穆天歌丝毫不介意的笑笑,向风清歌抱了抱拳,突然微微俯身,用刚好蓝嫣能够听见的声音道,“刚才,我确实是好意相扶,并非成心亵渎王妃!”“但你擅闯本王妃卧房,有辱本王妃声名,这一巴掌你挨得不冤!”蓝嫣语速极快,很是冷然。 穆天歌无奈一笑,旋即目光一深,语气低沉有力,仿佛承诺一般,“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不用再向他人屈膝!”然后直起身子再不停留,与手下双双破窗而去,消失在夜幕里。 不料穆天歌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蓝嫣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 看着穆天歌俯身与蓝嫣说话的小动作,风清歌脸色已难看到极致,也不叫蓝嫣起身,任她那那般跪着。 沈妈妈又忧又急,王爷本就是来意不善,眼下又闹了这一出…… 绿翡也是忧心如焚,她今晚同夏烟守夜,并没有听见王妃房间里的动静,她们正奇怪怎么这么晚王爷还没过来,便看到风清歌气势汹汹的带人闯了过来。 然后进门,更是看到了让人惊骇的一幕…… “沈妈妈,出了什么事?”蓝嫣用手摸了摸腰间那男子交与自己的东西,突然醒起绿翡与沈妈妈等人在此,心中微动。 而且,风清歌似是怒气冲冲进来的,后面还跟着忆冬等人,情况好像很不一般。 她也不等风清歌发话,便自己站起身来,快步走到沈妈妈的身边,急急的问道。 “本王好像还没有叫你起身吧!”刚才还觉得蓝嫣放低了姿态,却是眼下不等他发话便自己起身,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风清歌心中的怒意又深了一层。 他虽然相信蓝嫣与穆天歌之间是清白的,但一想起进门时看到的一幕,还是抑制不住的愤怒。 “蓝嫣问心无愧!”蓝嫣冷冷的看了风清歌一眼,声音凛然,掷地有声。 “丽侍人的娘殁了。”沈妈妈偷偷的瞄了风清歌一眼,见他拧着眉不再说话,低低的道,“大夫说,是中毒而死的。” “什么?”蓝嫣心中一惊,心底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沈妈妈接着说道,“丽侍人说,是王妃赏下去的药材出了问题,药材是红绡亲自从库房取来的,眼下红绡已被王爷的人绑走了。” 她当时也在睡觉,就睡红绡隔壁,是风清歌带来的人去绑红绡才将她吵醒的,红绡只草草的披了件外袍就被带走了。 她放心不下,让颂春与秋荷赶紧穿戴好并将红绡的衣服送去,自己也穿了衣服追上往蓝嫣卧房的风清歌等人,找了个小丫头问了,才知道原来竟是出了人命。 “不可能!”蓝嫣本能的反驳,怪不得动静这么大,原来竟出了这样的大事情。 她走到风清歌面前,眸光清澈坦荡,直直对上风清歌深邃的眸子,“王爷,蓝嫣赏的药材不会有问题。” “药材是你赏的,亦是你的大丫鬟亲自交给丽侍人的,而丽侍人的娘亲,确实是喝下那药材才中毒身亡的。”其实,风清歌心中知道此事与蓝嫣无关,这伎俩太拙劣,稍稍有些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做。 药材是她赏的,是她的人领取交给丽侍人的,如果因这药材出了事,所有人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 “照王爷这么说,药材还是自库房取出的,那么,最有嫌疑的便是库房的管事。”蓝嫣此时很镇定,脑中非快运转着。 她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是心里却清楚,王府库房的药材,绝不可能有问题。 人吃五谷杂粮,不可能不生病的,尤其是王府里人多主子多,那药材是随时要领用的。所以库房里的药材补品,肯定是有人精心管理的,而那管理之人,也绝对的风清歌信得过的。 “王爷,清尘求见。”正在此时,门外响起夏烟的声音。 风清歌冷冷的看了蓝嫣一眼,也不再与她争辩,便转身离去,出门时,对夏烟等人吩咐道,“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王妃出宁远居半步。” 然后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王妃……”绿翡眸中泛着泪光,紧紧的抓住蓝嫣的衣袖,这可不是小事,又忧又急,“王妃,我们该怎么办?” “其中定是有人捣鬼!”蓝嫣轻轻咬了咬唇,目光瞬间变冷,眸子微眯,“终究是有人耐不住了,不想让我好过!” “奴婢也是这么想的。”沈妈妈一脸忧色,点点头,但又想起一点,“这药材如果有问题,肯定是被人做了手脚,只是……”